第二日一大清早,她们二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连烈锦用床上散落的衣物遮住高璟奚的双眼,自己再浑身酸痛地爬起来,给还在闭目沉睡的七公主掖好被子,披上一件外袍轻手轻脚地开门问道:
“阿呦姐姐,何事?”
“驸马,宫里的那位公公捎了信来,今天本来是休沐日,陛下却反常地吩咐升朝,似乎想要夺了咱们公主殿下的权。这是信件,还请驸马交给公主殿下一阅。”
连烈锦点点头,轻轻蹙眉,“且去准备早膳,我与殿下一会便来。”
见连烈锦面色沉重,阿呦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忙去吩咐厨房准备膳食,自己又去把高璟奚的朝服找出来。晨光熹微,透过镂空的雕花窗纸萤萤微微地洒在屋里,带来静谧安宁的美好。
刚刚还熟睡的美人此刻已经睁开了眼,乌黑的发梢滑落在瓷白的肌肤上,偏偏肌肤上还藏着若隐若现的红色痕迹,如同一瓣一瓣的红梅花落,织造着仿若海市蜃楼的美景。
“烈锦,把信给我看看。”美人说话的尾音带着露珠坠落的轻柔,一下唤醒了连烈锦关于昨夜的绯色记忆,她忙眼观鼻鼻观心,沉沉呼出一口气,神色自若地将信拿给了高璟奚。
看着连烈锦这副害羞的神情,高璟奚心内发笑,故意借着接信的动作,握住了连烈锦的指尖,惊得这人微微颤抖。
“昨天夜里,你这儿可大胆得很,”高璟奚绕着连烈锦的指尖打转,调笑道:“今天又被打回原形了?”
“才.....没有,”连烈锦清清嗓子,正色说道:“殿下,这可是正事,皇上今儿又要给咱们找事了。”
“嗯,”高璟奚揉着额角,苦笑了一声,“本宫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急切。”她拆开信封,细细扫过一遍信上的字,眼眸中的冷意越来越盛,“母皇,要在今日上朝时,册立储君。”
“这......昨日才刚刚发生了宫变,陛下到底哪里来闲心在此时立储?”
“怪不得母皇昨日那般淡定,无论是高清还是本宫,在母皇眼里都只是跳梁小丑罢了。”高璟奚起身时,颇感身体酸痛,不自主地瞪了昨夜不知疲倦的连烈锦一眼,想着这人看不见,就又抓过她的手,轻咬了一口。
“殿下,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连烈锦面带虔诚的和煦笑容,蹲下身来抱住高璟奚,意图给七公主带着体温的支持。“我就是殿下的刀,谁来斩谁。”
大早上就听见这么熨烫的温言,饶是高璟奚爱听,也有些感到羞涩不已。她低下头去贴着连烈锦骨节分明的左手,低声呢喃道:
“夫君就是夫君,才不是刀剑。”
晨光太短,就算她们两人有多么不想分开。高璟奚也必须换上朝服,独自一人上朝。或许,只是看上去的独自一人。
虽然已经是四月末了,却依旧有一种料峭春寒之感,众大臣在大殿外等候升朝时,个个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
然而经过昨日的宫闱之乱,皇宫的秩序似乎更加井然,负责巡逻的护卫都是些生面孔,每人都配着两把刀剑,穿着硬挺的铠甲,肃杀之气尽显。
站在群臣之中的高璟奚,意料之中地看见了自己的八皇弟,少年长得十分挺拔俊朗,除了脸色有些过于苍白——
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皇子,去年曾破例进入礼部,后又因身体原因而远离朝政。一直游离在众人之外,却又无法让任何人完全忽视他。
他穿着一身紫色的朝服,袖口绣着金色龙纹,贵气典雅。在看见高璟奚后,他慢慢踱步过来,抱拳笑道:
“七皇姐,别来无恙。皇弟我听闻九皇妹要远嫁到罗兹,还特意备了礼物给她。一会儿,下了朝便送过去。”
“八皇弟,还是先顾着自己吧。”高璟奚凤眸轻眯,敛下浓黑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凝光,“毕竟,事还未成定局,不是吗?”
“皇姐,果然气量过人。可惜,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八皇子咳嗽了两声,呵呵笑着往大殿里走去。
大殿里,众人刚刚各自站定,皇帝就从侧面进入,稳稳坐在了龙椅上。大臣们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皇帝环视了一周,满意地笑了笑,听上去中气十足地说道:
“众位爱卿,今日朕召你们前来,实在是有一件有关社稷江山之事,必须同列位臣工商量。如今朕已过不惑之年,深感对于许多朝政之事,力不从心。朕啊,是真的老了。”
“皇上您说笑了,您正值壮年,该是励Jing图治之时,万万不可说此丧气之语。”丞相第一个站出来,捋着花白的胡子慢悠悠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丞相惯会哄朕开心,朕的身体朕知道,老骨头了。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日之事,更觉有心无力,”说到这里,皇帝适时地长叹一口气,朕教子无方,合该向列祖列宗请罪才是,只是在此之前,朕想要把储君一事定下。”
大殿里鸦雀无声,大臣们目光如炬,都静静等待着皇帝说出那个名字。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高璟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