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裕物向来是手段Yin毒,斩草除根绝不留情,莫子卫亦是出了名的刽子手,这送上门的待宰羔羊,哪还有放回去的道理。
山林间清风婆娑。
祁宸闭着眼,袅袅梵音缭绕于风,山林的声音窸窣迤逦,空气中是树叶的药香……
沈易安看见祁宸微扬嘴角,疑惑道:“您笑什么呢?”
“你听。”
他道。
沈易安细细一听,风声里有隐隐的异动:“好像…打雷了?”
祁宸缓缓睁眼,低矮Yin翳的云映入明瞳,沈易安听见他说:“我们该下山了。”
沈易安起初并不明白祁宸的这句话是何意思,直到第二日的清晨。
放生池的池水因连夜的山雨而暴涨,没过了池壁四角的铜镜,初升的太阳照进水池,铜镜折射光晕,四角辉映,相得益彰,满池霞光曳曳。
沈易安这才明白,难怪祁宸这两月在寺中任劳任怨,又是劈柴挑水,又是扫地敲钟,原来是一早便知道了这是方丈的考验,他等的不是彩虹,而是这初春里一场雷雨的机缘。
冬雪消融,初春总是细雨绵绵。
启程回郦都的路上一路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可信王殿下却无心美景。
曾经无论他离家的距离有多远,亦从未如此归心似箭过。
可惜,无论他如何念家,如何念家中之人,他也仍然要第一时间奔赴太极殿和慈宁宫,好在他回宫的消息并未大肆宣扬,家中之人不知他的归信,便无需苦苦等待了。
骁粤是个没什么依附思想的人,平日里总能找着事情做,也确实没有在等他,方裕物三翻四次地sao扰他,还说若骁粤再敢出言推脱拒绝,他便亲自登门讨债。
骁粤一想到方裕物上一次“登门造访”时的情景就不寒而栗,加之他与祁宸又是死对头,他若真的公然来府上,岂不是又得被人说闲话,他和方裕物的闲话在这坊间已经传得够多了,可方裕物确实也是他和祁宸的救命恩人。
于是骁粤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让储玉送了封请柬到神通候府,在郦都城内一家酒楼内设宴,光明正大地宴请方裕物,并且带了明朔、齐德隆、储玉等一干人等随行。
王侯贵胄的饭桌果然是极为奢侈,方裕物传了戏班的头牌花旦,又招了点翠阁的乐师,可谓招手一呼,挥金如土,骁粤头一回觉得,齐德隆敛财是一件好事。
这一宴,便宴到了大半夜。
第60章 第四卷 ·妖姬脸似花含露— (16)未删减版
“哎呦真是心疼死我,你说这一顿饭,吃掉了我三只白玉杯啊,你们都吃了还好,菜上桌光盯着看了,铺张浪费!!”
齐德隆唠唠叨叨的声音一直延伸到了后偏殿,骁粤站在潇湘阁门前大老远也听见了,他就是埋怨自己花了那么多钱,也没能坐下来吃两口,为这件事他絮叨了一路。
但骁粤没有不让他吃,是方裕物把所有人赶出包厢,那也是没有办法,骁粤就是一介草民,也不敢违抗,不过今天方裕物有些不太一样,非但没有对他动手动脚,反而出乎意料的尊重人。
骁粤掏出了怀里的半本诗集,苦笑了一下,这是方裕物自己撕烂的,说一次给清了下回就没理由再找骁粤了。
其实他根本犯不着这么做,他是君,他下一道口谕骁粤也不敢不听。
骁粤站在屋檐下,清明的月色洒在远离,一切都分外寂静。
???
他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骁粤一向不喜欢他睡觉的时候有人守夜,其一便是他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社会平等学教育,着实无法将自己摆在高位上剥削他人,其二是他感觉不自在,于是吩咐过聋女哑女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潇湘阁里面为什么亮着烛火?
难道她们还未歇息?
骁粤推开门,跨过前堂,走进卧房,桌上的烛红流腊,像是一直有人在,却没见着人。
一定聋女哑女走了之后忘记收拾了,真是……
“你去哪儿了?”
身后祁宸的声音忽然响起,骁粤被吓得浑身一震:“王爷?”
祁宸站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他面无表情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呃…”骁粤被他吓得脑子一糊,艰难地回忆了一下他的问题,“我出去吃饭了…和方侯爷。”
祁宸:“为什么去见方裕物?”
骁粤看着祁宸脸上的一层薄冰,不知为什么竟有种被捉jian的错觉:“我是带明千户他们一起去的。”
祁宸道:“本王问的是你为什么去见方裕物?”
祁宸是个气场和攻击性都很强的人,骁粤被他冷漠的眼神瘆得心里发猝:“王爷您为什么一回来就发脾气,我……”
“你主动去见他?”
“…”
“还让他抱你?”
“我没有!”
确实是骁粤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