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过后,很多人都会有后遗症,最典型的就是怕黑。
这并不是胆小,而是这场活着都是万幸的灾难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Yin影。
……
江白帆接听完电话,心口仿佛落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难怪停电的那一刻,裴珉会条件反射的钻到了桌子下面,难怪他那么怕黑。
地震来临,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孤零零的被埋在泥土下,父亲母亲都不在身边,他要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死亡的恐惧,他得有多绝望。
四十八个小时,二千八百多分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那大概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长,当时年纪小小的他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接完电话,江白帆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擦了擦酸到发涩的眼睛,用冷水擦了一把脸,又出了宿舍。
转了几圈,才在北区找到裴珉。
裴珉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回头。
江白帆也没开口说话,沉默的站在他身边。
两人一个坐在那,一个站在那,谁也没先吭声。
好半天,江白帆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侧脸,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裴珉却先开口了:“是不是很可笑?”
“不可笑。”江白帆摇头:“人心都是rou长的,总会有恐惧的东西。”
他缓缓走过去,把手机还给了裴珉,“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你没在,所以……我接了。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拿你的手机。”
裴珉接过手机,翻了一下来电显示看到那个陌生号码,顿时手一僵,“卡拉打过来的?”
“是。”
“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
裴珉沉默了,好半天才又道:“那天他们吵架了。”
他们是谁江白帆很清楚,他没多问,只是与裴珉并肩坐在石阶上,听他慢慢揭露那些从不示于人前的旧疤痕。
“吵完架之后,俩个人摔门而出,再后来就开始天摇地晃,等我醒过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前一片黑,到处都是黑的……”
裴珉说起这些的时候,脸色很平静,和昨晚判若两人,但是江白帆知道,现在这个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的少年,昨晚有多脆弱,有多令人心疼。
江白帆握过他冰冷的手,轻声道:“人生就像一段旅程,来来往往都是过客,就算父亲母亲也一样。但是,总会有人来爱你,也会有人陪你走过一段又一段的旅程。”
裴珉漆黑的眸子透露着迷茫:“会有吗?”
江白帆重重的点头,他一边说,一边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会有,起码你的下一段旅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在把这个小孙子领回村子交给七哥之前,他都会一直陪着他。
裴珉听完这段话,侧头看着他,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带着无法匹敌的气势突破Yin霾洒在并肩而坐的两个人身上。
也洒进了他的眼里。
幽黑的瞳眸里所有的坚冰融化裂开一道道缝隙,而那些缝隙……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他头一次用着不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身边的这个人。
江白帆长得很好看,肤色白皙,鼻梁高挺,薄唇红润,他的头发有一点点卷,细细绵绵的,蓬松感十足,看上去手感就很好,有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揉一揉的冲动,组合起来就是最符合现下年轻人审美的样貌。
性格固执又张扬,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nai猫,但更多的时候,更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融化了那些经年不化的寒冰与晦暗。
但是现在,他想让他成为自己一个人的太阳。裴珉的视线定格在江白帆白晳俊朗的侧脸上,眼中逐渐有炙/热的亮光划过。
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是喜欢他的吧?从一开始的接触就看得出来,他好像很喜欢自己。
虽然一开始自己是拒绝的,两个男的在一起,违背世俗,听起来也有些不可理喻,但是……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试一试。
裴珉的耳尖突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喉结上下滚了滚,想清楚了反而洒脱一笑,瞳孔中迷茫瞬间散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他握着江白帆的手腕站起身道:“走吧。”
“去哪?”
“吃早餐。”
“你终于愿意吃早餐了。”江白帆眼睛一亮,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说动了这个固执的家伙吃早餐。
他的小孙孙其实还是挺听话的。
江白帆的唇角恨不得咧到耳根。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在石阶上坐了好半天,觉得屁/股上有点凉。
他想了想,又趁热打铁道:“吃早餐你都妥协了,要不……咱再回去穿条秋裤?”
裴珉:……
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白帆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