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左轻侯没事了,他皱着眉看他们两人:“你们又何必拆穿此事?”
祝红尘道:“北王南张,张老先生给人治了一辈子病,何必到了晚年作假脉案,欺骗家属,不怕晚节不保吗?”
没错,这套诡计中张简斋与其他大夫也是重要的一环,他们不是被收买,就是感动于这对年轻人的恋情,装聋作哑,顺水推舟。
张简斋显然是后者,他那样大的名声,他说左明珠死了不会有人怀疑,更何况左明珠很快就睁眼演戏了,借尸还魂也是他第一个提出来了,成心要把人带到沟里去。
张简斋被她反问得一噎,随即没好气的说:“没错,老夫治过的病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只有一种病没办法,那就是相思病,为了治一治这相思病,我也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
祝红尘没说话。
这嘴巴厉害的女子不反驳还让张简斋挺意外,“你怎么不说话?”
祝红尘:“您连脸面都豁出去不要了还让我说什么呢?”
张简斋被她气的胡子直抖。
楚留香暗中拉了下祝红尘的袖子,他都可以想象到陆小凤从拥翠山庄追出去都遭遇了什么,他忍着笑意,转向左轻侯事正色问道:“左兄把这件事交给我,现在真相大白,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明珠这孩子属意别人,老夫去退了与丁家的婚事也没什么,只是……”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已经从一个无奈的慈父转变为挑剔的岳父,“薛斌此子,算计我们父女亲情,可恶至极。”
不管薛左两家祖上的仇怨,让他把女儿交给心眼这么多的男人,他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张简斋只看一时情投意合,他要忧虑明珠一辈子,哪能一样?
他心中愤恨,与之相伴的还有怅惘,他知道最后的结局恐怕是他退让。
也罢。
“若是薛衣人肯,掷杯山庄也不会不让他进来。”
他还是妥协了。
但是谈婚事让女方上门不像话,所以只要薛斌能说服薛衣人,他再摆摆架子出了这口气,婚事是可以谈的。
这就是左轻侯的态度。
事情还要往施家庄和薛家庄传一下,祝红尘和楚留香无所谓走这一趟,为了节省时间,分头行事,决定谁去薛家庄谁去施家庄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我去施家庄吧。”楚留香说。
祝红尘看着满脸写着“我要去薛家庄”的楚留香,一阵好笑:“怎么?施家庄人比薛衣人还可怕吗?”
楚留香表示可怕还是薛衣人可怕一点,架不住施家庄有两个难缠的母老虎啊,金弓夫人和薛衣人之女薛红红都不是易与之辈。
他一说,祝红尘恍然大悟,并且毅然决然的表示自己仰慕薛衣人很久了,施家庄就拜托楚留香了。
“……”
楚留香微微一笑,待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认命的前往施家庄。
能再次看到她如此真性情的一面,他就很知足了。也不能说平时她都在伪装,只不过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会拘谨矜持一些,大概那就是美人千面吧。
祝红尘已经见过薛斌,从楚留香的态度中也可以窥见薛红红是什么样子,只要女人讲理,楚留香不带怕的,他都怕成这个样子,就知道薛红红是有多不讲理了。
她是薛衣人长女,薛斌是薛衣人次子,两个都不是能撑得起薛家庄门楣的人,只怕和拥翠山庄一样,过不了十年就要没落下去。
天下第一剑客的辉煌也随之泯灭。
她心中多了不少英雄末路的感慨,一直持续到站在薛家庄门外,薛家庄依山而建,大门气派雅致,门房说不上多么客气,听到祝红尘这个名字想不客气也要客气了。
人还是有点名声好。
祝红尘在薛家庄正厅,仆人上了一盏茶,她刚喝一口,薛衣人就来了。
他比李观鱼年轻些许,不过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朴素长衫,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剑意深藏,气息内敛。
薛衣人似乎对她很好奇,一见她就不住的打量,被她察觉了,也坦荡的承认说想看看年轻一辈顶尖高手是什么样子。
祝红尘不以为意,坐在他的下首,说起了薛斌与左明珠之事,薛衣人八成是不信的,也有可能半信半疑,不过那和祝红尘没关系,她就是个传话的。
薛衣人听后默默良久,让门下弟子把薛斌带来,这件事他要亲自问。
话已至此,祝红尘没有久留的理由了,她想了想,不知出自什么心态把左轻侯的态度传达给薛衣人。
薛衣人听后抬头,眼睛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左轻侯这么说?”
“不错。”
“祝姑娘,”他话锋一转,“你可知为什么我从不找左轻侯寻仇?”
祝红尘摇头。
薛衣人看向门外的天空,声音平静:“老朽活了五十几年,没有朋友,就是仇人也只剩下一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