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孟津这才知道,庾云思竟是传说中那位武林至尊的后人。
庾麟洲死时,除了留有纯心赤子和龙坤斗墓的传说外,其实还给庾家子孙留下一封遗书,直言后辈绝无可能超越他今日的成就,并勒令子孙在其亡故后避世不出,不得练武,不干预江湖恩怨,不涉及朝堂争斗,更不要碰留下的将旗。
族中皆疑惑不解,无一人明白他的用意,直到陆续有族人英年早逝。
庾明真的父亲死时还不到而立之年,留下幼子不足十岁,已是满头白发。早衰之兆明显,别说习武,成年后想如常人般生活尚且困难。族中怀疑是血脉出了问题,因为庾麟洲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海外飘摇的二十年,他们怀疑,他曾中过奇毒,或是误食奇物,甚至是中过神仙咒术,总之会祸及后代。
这种病来势汹汹,一旦习武,则会加速爆发,到后来,即便不习武,想安享天年也如痴人说梦。
人心惶惶之下,有人大但猜想,龙坤斗墓中或许会有解救之法,纵使没有,弄清楚渊源,说不准也能破解。
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龙坤斗墓在何处,庾麟洲甚至不需后代拜祭。
就这样,在父兄死后,不愿庾家绝嗣,庾云思带着小庾明真踏上了寻访之路,根据庾麟洲先造陵墓,晚年则常出入沙漠的线索,想要进入沧海藏珠塔,拿到指引龙坤斗墓的地图和钥匙。
那年月圆,她只身前去,成功进入了白塔,只是败于最后一步。死前,她将取来的钥匙、地图和锦帕交给了因为追逐猎物,误入瀚海又掉落白塔的猎户,而应家的先人因感念救命之恩,则世代留在敦煌荒唐斋,守护杜孟津,为其送终。
庾明真说完这个故事,忽地振袖,两指作剑,点在杜孟津的额心。
应无心的父亲在塔楼放了一箭,却被轻而易举攫住,那个白发男人已经拥有了高深莫测的功力,隔着十丈,能反手掷箭,将人击落。他心如明镜,知道这猎户一家是敬遵姑姑的指令,没有痛下杀手,只是警告他们,若不想再有人伤亡,便闭嘴当哑巴。
“看在姑姑的面上,我不会动荒唐斋,”庾明真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如一抹浮萍,孑然独身,“其实回首少年时,也并非全是你的错,甚至可以说,你并没有错,只是思量到今,仍旧无法放下罢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你作我的姑父。”
真相来得出乎意料,根本不需要庾明真出手,杜孟津的Jing神已然崩溃。那一阵子蔺光失踪,荒唐斋受创,中原武林亦有变故,本已是多事之秋,这一激之下,神思恍惚,便造就了如今一日一忘的局面。
若不是今日想起,本该到死也无忧。
听完故事,公羊月把目光挪向繁兮,就算她现在说自己是庾家人,也不会有人惊疑。可惜,繁兮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不姓庾。”
“是受庾明真所托?”
“是。”
荒唐斋格局已成,加上庾云思失踪的那些年,杜孟津终日无事,全心投入打理,基本上不出大乱子,不需要每日每时盯着便能运作。加上几次“南归”计划的顺利完成,敦煌民间声望颇足。大族不论,便是黑市里不少人是逃难至此,托斋中给身在中原的血亲传个信递个东西,也是讲脸面的,于是众人达成一致——
荒唐斋前无人敢造次。
此种情况下,即使杜孟津失忆,有应家人照应,几乎不存问题。
繁兮是在太元十年来到这里。
她倒在门口,门房听见响动来看,见是个姑娘,发了善心,去后厨拿了碗汤饭。
当时门未合,院中赏花的杜孟津上前来,亲自将她扶起:“姑娘……”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繁兮抬起头时,望见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一闪而逝的那抹失望。
也许这老人,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却误作了她。
“姑娘,你是从长安来的吧?”杜孟津开口问。
繁兮心慌,把手掖在袖子下,紧紧捏着那枚弯月觿,以为自己暴露,若有不对劲,随时准备挟持此人离开。
可是杜孟津却没有再深究,只是追问道:“长安如何?”
她垂下眼眸,说不出难过,却也并不开怀:“城破了,秦天王苻坚,崩。”
她是秦国情报机构“芥子尘网”羽部的Jing英,慕容冲围城,长安失陷后,苻坚麾下“六星将”中的“羽将”宗平陆放火烧毁藏有机密的天枢殿,遣散“女未及笄,男未及冠”的部下,其余人则同她一道坠城阙而亡,以身殉国。
那一个月,她刚好十五,但怕死,隐瞒未报。
可文牒在案,这种事,又如何逃得过那位大人的眼睛。只是宗平陆并没有强求她为国死,而是给了她信物,要她替已死的“暗将”庾明真跑这一趟。
只是,大漠茫茫,她一介孤女,纵使会些搜罗消息的手段,却也捉襟见肘。没有找到那座塔,反倒是机缘巧合留在了荒唐斋。
晁晨揉了揉被砸的额角,再看了一眼摔在边上的木盒,忽然明白——
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