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一个毛遂自荐:“可要属下去查一查这最后一位文公?”
“假的,”江木奴几乎没多犹豫,把纸片对撕两半,送回那人手中,“子刀这个孩子毛手毛脚心眼儿实,这不,让人给哄了吧。”
那人索性又道:“属下这就去信,叫他别回来。”
江木奴却出声制止:“不,让他跑,不到洛阳不长记性,练练腿脚也好。唔,正好还能说个亲。”
几个黑衣人正为拿了假消息而焦头烂额,听了他的话,瞬间都惊呆了。
“怎么,你们也想要?”
顿时个个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江木奴笑着,不过说说而已。
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局势不明,成家反而是拖累。然而道理是如此,可对于他们这些战乱中的孤儿来讲,有人关心,总是暖的。
“来,推车,”江木奴拍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肩道,”歇一脚,不妨事儿,走走走,吃甘蔗去,你们这年纪生的牙口,总不至于连我都不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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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提郡北部有座老村,为古之焚人所居,盛产井盐,又名盐津,公羊月几人如今正在此地落脚。因为战乱和多山不便,少有客来客往,生意不开张,找了一圈没找见客栈,还是个热心的婶子给腾了三间屋子歇脚。
正逢上岁除,一院子的人也就热热闹闹,一块儿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老婶子去游医那儿买了些药材,捣碎成齑粉,和着蜡一块捏成药丸,放在锦囊袋子里,给了五人一人一只,说是元日佩戴这却鬼丸,能驱邪避鬼。江南也有这习俗,五人便笑纳,或随手揣进衣兜中,或置于枕头下,嘻嘻哈哈笑谈着,守岁至深夜。
早晨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几人多多少少都觉得有些头疼不适,却又未放在心上,只当昨夜守岁吹了风,受了寒气,便撺掇崔叹凤煎了姜茶来喝。
双鲤揉着鬓角,嘟嘟囔囔:“昨夜三更后,门外老黄狗一直狂吠,要不是冷,我一个翻身起来宰了喝酒吃rou。”
“我也听到了,大约是给炮仗惊到,后来不还有个男人在屋外吵闹吗?”晁晨接话,帮着端来早饭。
公羊月忍不住卖弄他的好耳力:“喝多了上头,非说阿婶的炮仗溅到他院里伤了树苗,吵着要赔钱。那人声音我记着呢,邻里倒是邻里,就是隔着半条小溪,炮仗能飞那么远?我当时就飞了根筷子出去,人可不就乖乖走了。”
说完,引着几人向外看,竹筷子还插在篱笆上。
阿婶正好进屋,听见他们谈论得正热络,也忍不住参与进来,奈何她只会说朱提郡附近的方言,幸好公羊月会一点,连比划带猜,终于弄明白意思。
“她说,那家的二阿公不好酒,平日也是和和气气,昨晚跟中邪似的。”
双鲤缩脖子:“喂,老月,最后一句是你擅自加的吧。”
“反正就那意思。”公羊月摆手。
乔岷接话:“也许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时,庖屋里传来一连串乒呤乓啷的响动,随后人声乍起,皆是喝骂。公羊月听出声音,暗叫一声不好,匆匆奔过去。
其余几人紧跟在后,刚跨出门槛,就看见崔叹凤一手拽着一个小子,一手高举似是要捶人,地下是砸烂的碗盆,和洒了一地的姜汤。小子嗓门贼大,喊着:“俺没有撞你!分明是你自己贴上来!”而后又朝那婶子喊,“舅娘,他冤枉俺。”
“你胡说!”崔叹凤双颊满是chao红,神色激动,往下落拳头。
几人傻了眼,这才知他不是唬人,也不是耍嘴皮子给个教训,是要动真格,忙过去把人给架住。公羊月抓着他的手:“够了,洒了再煮就成,大过年的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动手,何况人还是个半大小子,总要给婶子留脸面。”
“是呀是呀,老凤凰,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大声喧哗的,你今日好生奇怪。”双鲤随之附和。
小孩子哇哇大哭,被阿婶拉进屋子,晁晨收拾完残片,推着崔叹凤往庖屋去,顺手给舀来一勺山中清泉,递过去:“崔大夫,冷静些。”
冷水下肚,崔叹凤一个激灵,喃喃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说完,搭上脉,却也只是心火旺。
崔叹凤拉住人:“晁晨,我今日举止很怪异么?”
“好像是有一点,是不是昨个儿没休息好,听说有的人睡梦糟糕,起床时便会生坏脾气,”晁晨脑子一懵,随后宽解道,“别想这么多,还要赶路呢。”
崔叹凤缓过劲儿,也不是计较的人,亲自找阿婶赔了个不是,临出门时,小的吵完,跟大的不知怎的也吵上了,闹得很是不快。甚而这“坏脾气”不知是不是会传染,喝姜汤的时候,双鲤含了一口,粗鲁地吐在碗里,骂了一句“难喝”,差点搞出内讧。
一个人如此,还能说巧合,可两个人再说巧合,则过于牵强。
公羊月心道不对劲,喊上人,先离开。但五人没想到,出了院子过山时,糟糕的事方才开始。
盐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