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在木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一个老音箱,将声音拢在一起,再传回来,落到他的耳朵里。
不动声色地向地上瞥了一眼,他很快又看向小几后面坐着的女子。
许是灯火的原因,蕨姬的和服在今夜的颜色又深了些许,怀中的白猫不安分地动了动,如雪的皮毛与瑰丽的和服交织,像一幅艳丽又奇幻的浮世绘。
“请坐,太宰先生。”
即使口中说着敬辞,蕨姬的面上也没有多少恭敬的神色,她抚摸着怀中白猫的毛发,倚靠着扶手的姿态高傲慵懒。
太宰治在坐垫上跪坐下来:“能在第一次就见到蕨姬小姐,我可真是荣幸。”
“既然已经见过了,就没必要恪守那些无趣的规则。”蕨姬音色冷清,“听说太宰先生答应了老板娘在京极屋当帮间?”
太宰治笑着摊了摊手:“情势所迫。”
“能胜任帮间的职位,太宰先生果真是个风趣的人。”蕨姬看着他,勾了下唇角。
“是呢,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活泼又可爱,”太宰治眉眼弯弯,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或许也有过往生活的因素在,不知蕨姬小姐对我的故事感不感兴趣?”
蕨姬不置可否,在太宰治等着她回答的时候,她突然将怀中的白猫扔在一旁,而后越过小几逼近他的身前,视线落在了他脖颈缠绕着的绷带上。
白猫因为受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蕨姬没理,只轻声道:“比起那个,我倒是对这些绷带更好奇。”
“你受伤了么?”她的语气里竟还带了些少女的天真,“但是没有血的味道。”
太宰治仍旧维持原本的姿势,如今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形如蝶翼的横滨库发式,与其上插着的几只做工Jing美的簪子。
也因此,他错过了对方在刚才的一瞬间,双眼变为竖瞳的模样。
女子的呼吸喷薄在颈间,太宰治却很淡定:“是本体。”
“嗯?”蕨姬困惑不解地抬头,“是什么?”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垂眸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我有个搭档,他要是知道我与这么美的小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肯定又会火大吧。”
蕨姬退了回去。
她的手臂倚在小几上,白嫩的手支着下颌,面上露出了少许感兴趣的神色:“哦?搭档?太宰先生原本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小说家。”太宰治笑了笑。
蕨姬挑了下眉:“出人意料。”
“诶?会吗?”太宰治惊讶,下一瞬摸了摸下颌,沉yin道,“比起搭档,果然还是说编辑更好一些。我想要写好一本小说,就要四处搜集素材,这样就有理由去往各种有趣的地方,听起来很适合我,不是吗?”
“唔,”蕨姬赞同得点头,“这么说倒又像是在意料之中了。”
堕姬不得不承认,和太宰治聊天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对方待她的态度很微妙,不过分吹捧,也不刻意自谦,这或许是他长年累月经历世事后形成的教养,又或许是从出生时骨子里便带有的风度,总之让她明白,自己在第一次见面时,没有看错人。
这一夜,她听对方聊到天南地北各种有趣或是奇诡的故事,若是实话来说,她根本没听进去,但不妨碍她欣赏对方全心全意为了和她搭话而努力的模样。
这让她感到很享受,以至于在听到对方于离开之前所说的请求时,她也并没有立刻陷入愤怒的情绪中。
“蕨姬小姐,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殉情而死呢?”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半晌,堕姬听到自己说道:
“好啊。”
既然这么想死,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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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屐声逐渐远去了。
临近天亮时分,外面未曾安静多久的院子又要陷入晨起的吵闹之中。
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赤裸的上半身骨瘦如柴,因驼背而突出的脊梁好像一道桥,连接了头部与长满黑斑的身子。
“你怎么在这个时间出来了?!”
一见到他,堕姬刻意维持出来的平和神色立刻就崩坏了,她将地上缩着的白猫踢向青年,没好气地道,“这东西吵死了,赶紧处理掉!”
姬夫太郎捏着猫的后颈将它拎起来,在一阵恐惧的“喵呜”声中捏断了它的脖子。
“不是你吵着要,这还没过一天,就腻了。”他的神色无奈又宠溺,“我出来是想问你,你对那个男人是不是太在意了?”
过于温和的态度,明显异于常人的对待,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了。
“他不太一样。”堕姬歪着头回想,“长得还不赖,也没有其他男人那样下流又满是欲望的眼神,看起来很干净,最重要的是——”
她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意:“他看起来很好吃。”
“好吃是好吃。”姬夫太郎将白猫尸体放在一旁,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但他现在是客人,如果吃了来往花街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