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口唾沫。眼前明明就是从天而降的恩公,我心里却更没底了。
力气耗得不少。我只顾得上虚弱地朝他笑一下。估计是剑魄出身的缘故、体质非同寻常,我看他长途跋涉后依然面不改色,双颊依然白净、汗都没出一滴,声音更是平稳得出乎意料,“无妨。都是在下分内之事。”
“嗯。硬要说的话……会些轻功。”可悲的是,他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嘶我夸你呢——”我下意识朝他扬手,对方的一脸纯真的诚挚却让我心虚。又一想到这人是自己恩公,这一下更是不好打下去,方才我自己也有错,为了保命差点把他出卖了……想如此种种,只好悻悻作罢。
“曲姑娘大可不必,保护你是我最重要的——”
没开玩笑,看他这样儿就知道就很好骗、估计还没我机灵。将来他要让不怀好意的人拐了去,我一个人独创江湖只怕是会更难捱。
我对他这第一印象的确不算差。可有问题,该问还得问。
我躺在霜祛怀里,脑袋轻飘飘的就骂出了声。
说实话,让他那双眼瞅久了,不知怎的,有些肉麻。
曲小双你疯了,你才刚认识他欸。
“那个……”我好容易匀了气息,“可我有一事不明……你不是霜祛化灵么?撂倒那帮山zei岂不是轻而易举?”
就这么一怂人,走投无路了,连山zei的承诺都信。
“拉倒吧,跟我客气什么。”保护我?以后需不需要换我来保护他都未可知嘞。
“好,好……好汉,这剑,这剑你尽管拿去……”
“感……呼,感谢……谢公子,救命之恩……呼……”
我闭嘴了。
“哈?!”十年之前那种上了贼船的异样感好像又回来了,“逗我吗?你,你一个刀剑化灵,什么都不会?!”
他的眼睛瞥了过来,久久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竟然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几分……委屈?难不成是我想得太多?
歇息过来就一道下山了,怎料半道又遭了雨淋,这路行得实在不太平。
再度站定的时候,跟前蓦地多了一个青年,纤细的中等身量、五官清俊不太出众,一身和剑鞘一样黑的夜行衣,看上去还不如半个山zei壮实。
他没再理我了,脸上显出几分不悦。估计是以为自己被嫌弃了。我只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竟错觉他像只受了挫的白毛小狗狗,连微微蹙眉的样子都挺讨人喜的,我看久了甚至有点想摸两下他的脑袋。
再往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算了!”我强装大度耸了下肩,权当是师父又坑了我一回——他老人家坑我还少嘛,我那颗心早该麻了,“你好歹是霜祛化灵,又救我一命……这样,以后我来罩你,权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什么?”我摸不着头脑了。
怪我说话太直,指不定哪个字就伤到了他的小心脏,回头把关系处砸了可不划算。
刀剑化灵,在这世上并不罕见,可和剑身气质外观差距如此之大的剑魄,小女不才见识短浅,还是第一回见。
周围一圈山贼都蒙了眼睛,前一秒还凶神恶煞雄赳赳气昂昂,后一秒就是胡乱挥着手臂花样骂街。男人趁机拽了我胳膊就跑,突出重围头也不回。我跌跌撞撞迈着步子,险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就像失了神一般、不要命似的狂奔着,在他的拉拉扯扯下一口气跑出去几里地,连话都来不及同他说上半句。
他的双眼分外认真看着我,下垂的眼尾显得他神色添了几分温顺,那是和利刃锋芒无关的柔情、本不应属于一把剑。
我身上的汗还没干,又让雨水打湿不少衣物,约莫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的风寒,脑袋越发昏沉,脚下也一软,将要跌倒之际,一双不算壮实却也带着温暖和力量的臂膀接住了我。
真不是我放筷骂娘,只是这家伙……怎生比我还不像习武的?
“我不会武功。”
话音未落、来不及把剑交出去,却见一道白光自那乌黑剑鞘骤然脱出如闪电破空、刹那间占领了我全部的视线,晃得我晕头转向好几秒,那帮山zei也各个被吓得不轻,连连倒退几步。
山贼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跟我一样都愣着、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我却见他二话没说抓了我手腕、弯下腰去扬起一捧沙、眼疾手快向山贼扑去、一撒一个准。
“你,你也不用这样……我只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唉,也是长见识了。身手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刀剑化灵,一万个人里头估计也就一个,那一个偏让我碰上了。我可真是中了大奖。
“为了逃得更快吗?”
“曲姑娘过奖。”
终于寻到一处山洞、气喘吁吁停歇下来,他在外头守了半柱香的时间,确认那伙山zei统统都甩在后面了,总算松了口气。
“谁告诉你的?”
“去他的……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