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三年以前的周澄而言,生活就是反复跳动的音符和围绕身边的酒Jing味。清吧是半路成为孤儿的他辍学以后的避风港和容身之处,作为钢琴表演师,他寄生于觥筹交错的夜晚,也游离在所有灯红酒绿之外。
默默地供应背景乐,安稳地作为陪衬,这样的想法让他在被郑文死缠烂打之前一直过着知足常乐的平静生活。
郑文是他们店的常客,时不时与朋友来这边消遣。清吧相较pub大概有更多正经人,可后来才知郑文并非不贪图其他场所的糜烂玩乐,只是偶然被他姿色和乖顺所迷。
之后郑文对他展开了激烈攻势。接连的表白示好让周澄躲避不能,开始逐渐陷落迷失。
郑文不断跟他许诺,要是他愿意跟他走,他愿意一辈子宠爱保护他,他再也不用为生活所累。
“也许还是贪心吧。”周澄自嘲道。
怪他自小被家里保护太好,意外失去父母后流离失所,不得不终日为维持生计困顿,老板同事对他多加照顾也没让他真正睡过一个好觉。
所以在追求者一二再而三发射的糖衣炮弹下,他还是最终相信了那些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
哪怕老板和同事一再而三提醒他郑文并非良人,他还是选择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接着,他为了幸福而放弃了幸福,投入男人怀抱那刻就陷身进了牢笼。
失去工作,割舍爱好,投身合格妻子的事业占据他生活的全部。
昔日帮助过他的故人再无联系,丈夫的热情却随着时间一同飞速流逝。
也许曾经是相互爱着的。至少他愿意为最初的照料陪伴辩护。
可惜他的温驯无害既是最初追求者的诱捕器,也是后来丈夫恶劣念头的培养皿。
他又成了孤单无言的背景,玷污后凋零的白花,豪宅里衣食无忧的可怜人。
——直到那个离经叛道的夜晚降临。
“我经常在想,如果在那个时间碰到的不是他,会不会就不一样。”周澄靠在男人胸膛,在懊悔的回忆中享受情事后的宁静。
其实他自己清楚,即使不是郑文,其他人也未必就是善类。他的容貌和才华让他不缺爱慕者,郑文恰好在之中率先知晓其实稍微动动手指,他就会上钩。说到底,还是自己痴心妄想。
男人听他叙述过去,良久没有说话。等周澄困得快阖上眼,才听到他开口:“也许那时该由我带走你。”
周澄没有任何激烈反应。毕竟之前种种疑点让他早猜到对方跟自己有过际遇,即使他在记忆中捡不起任何碎片,这让他十分纠结。
他莫名委屈道:“你到底多久见过我?“
“是哪一天呢......”男人笑他不自知的撒娇,认真回想。
他甚至已经忘了具体的日期,刻在他记忆深处的只有室外连绵的风雨与室内流淌的钢琴曲。
几年前他刚毕业到家里一间子公司工作,很快进入管理层学习。起步不久的公司经营压力和时不时日夜颠倒的工作体制让他情绪时常不稳定,工作太晚便会直接住在公司过夜,甚至养成一旦失眠就在附近散心进行自我排解的习惯。而公司恰好就设在那片街区。
那天进到那家清吧更是偶然。他恰好碰到了烦心事,凌晨披上衣服随便出来转转,又倒霉地碰上夜里骤雨,被淋到浑身淌水才无可奈何找到间貌似还开门的店走进去,虽然他很快发现其实里面已经打样。
卡座上空无一人,昏暗的吧内只有遗留的酒香和钢琴声。发现并没有在营业,浑身shi透的他依然被舞台边的那束光所吸引,抬步走过去。
“我样子可能吓到了你。”男人想到这里无奈一笑。
他走进几步才发现那位藏在钢琴背后的孤独演奏者。
那是张天神吻过的面孔。被白衣包裹,打在身上的橙黄灯光给他每根发丝边缘都镀上金粉,有恬静的落寞在低垂的眉眼缓慢流淌。
“我以为有天使坠落凡间。”——这句很俗的形容竟在这个瞬间击中了来者的感观。
他鬼使神差伫立在那里,却未等到曲终,对方偶然抬头,看见自己的一刻就惊叫弹坐起来。
“啊!”慌张手误碰到的琴键也蹦出杂乱音符。
不怪周澄胆小。他当初根本买不起自己的钢琴,为了能呆在店内练琴他申请了负责每天锁门的活,这天看外面下雨他便想留下来多弹一会,正投入时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面目全非的黑衣怪人,任谁都会被惊吓。
“抱歉,我以为你们还在营业。”落汤鸡退后几步开口,声音刚洗去少年稚气。“我进来躲下雨,您会介意吗?”
看见对方摇头,虽有些冒昧,他还是请求:“您的钢琴弹的真好,可以继续弹吗?”
“啊,谢谢……”
周澄眼神飘忽,这才稍微稳下心神,暗自怪自己一弹琴就忘乎所以。
“您要擦一擦吗?”他想了想清洁用的抹布,干巴巴地补充。“但暂时没有干净的毛巾……只有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