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是邪,但再大凶的妖邪,也无法侵占一颗至真至纯、无欲无念的心。
谢刃看着天无际:“人们虽常说愿为大道而生,愿为大道而死,但听得多了,耳朵也就起茧了,却不知世间原来当真有人能将心活成一捧清可见底的水。也对,先前被附身那两人,姓金的就不说了,落梅生也是有欲望有愧悔有执念,自然容易被九婴钻空子。”
风缱雪问:“你的心又如何?”
“我?”谢刃扶着天无际继续往前走,“我所思所念,所欲所想,怕是比落梅生还要多个千百倍,所以只能靠手中这把剑来挡九婴,指望不上胸腔里的这颗心。”
风缱雪道:“好。”
谢刃听得一噎,他原先还有些忐忑,忐忑对方若继续问自己的思念欲想都是什么,究竟该如何回答,却没想到会等来一个“好”,不是,“好”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对我的少男情怀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风缱雪紧走两步:“我们去下一重世界。”
谢刃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下去……其实原本也没想好要怎么说。他拔出逍遥剑,刚刚贯满烈焰,不远处却突然出现异动,紧接着,便有狂风从云端呼啸卷出!
一道惊雷撕裂苍穹。
风缱雪带着天无际飞掠后退,堪堪躲过迎面砸来的巨浪!两人脚下的沙滩摇晃震颤,如同被抛上海面的一块木板,谢刃一手牢牢抓住风缱雪的手臂,另一手举起逍遥剑,用尽全力向下一砍,火光轰然冲入大地,可这回的世界却并没有塌陷,相反,不熄的红莲烈焰还争先恐后浮上水面,到处激荡冲刷,险些燎伤了昏迷不醒的天道长。
风缱雪道:“为了能困住天无际,九婴看来在这一重世界上多下了些功夫。”
两人一左一右拖起天无际,共同御剑升至半空。此时仍不断有雷鸣炸开在耳边,雨点似利刃打上脸颊,带来阵阵刺痛。谢刃道:“海水正在越来越高,他不会是想将我们淹在此处吧?”
风缱雪二话不说,从乾坤袋中拎出倒霉水妖,顺手将他抛向海中:“探路!”
正在睡觉的水妖稀里糊涂:“啊?”
然后就被巨浪灌了一肚子水,瞬间消失在惊涛骇浪之中。
“……”
谢刃提醒:“这地方又煞又邪,水妖怕是欢喜得如同回了老家,你就不怕他趁机溜了?”
风缱雪笃定:“他不会。”
谢刃不解:“为何?”
风缱雪看他一眼:“你猜。”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实在不是一个猜谜的好地方。但谁让谢小公子情窦初开呢,正处于怎么看心上人怎么可爱的没天理阶段,便花式吹捧道:“因为在你的悉心教诲下,他已经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决定重新做妖,自不会背信弃义。”
风缱雪左手翻转,一道银色丝线时隐时现:“因为我牵住了他的命脉,所以要么听话,要么死。”
谢刃:“……”
好凶,有个性,我喜欢。
巨浪还在不断向上咆哮!谢刃没什么初恋经验,直到对面的人都淋成落汤鸡了……不是,都淋成沾满水的白色漂亮小花苞了,才后知后觉想起好像应当替他挡一挡,于是立刻放出一道屏障,谁知天不遂人愿,这头屏障刚竖好,天上雨却停了。
谢刃道:“这又是为何,九婴不至于就这点手腕吧?”
风缱雪看着海面下:“是水妖。”
谢刃将信将疑:“水妖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让风雨停下?”
“如你方才所说,他入海是回老家,自己的地盘,本事自然大。”风缱雪道,“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从海中蹿起,劈着嗓子大声哭道:“救命啊!有鲛人要杀我!”
谢刃啧啧:“刚说完有本事就这模样,确实不禁夸。”一边说,一边飞身上前拎起水妖,又反手一剑替他挡去身后追兵,带着回到了半空。
海中密密麻麻冒出一支队伍,人数约莫三百,有男有女,容貌极美,却都满脸杀意,身后各自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正是鲛族。
水妖手中攥着一颗珠子,这是他方才从海底一个大蚌壳内生抠出来的,名曰“兴浪珠”,只要蚌壳一打开,此珠便会在天地间兴风作浪,引发绵绵不绝的雷暴与海啸。水妖继续惊魂未定道:“我刚取了珠子,这群鲛人突然就冒了出来,我本欲杀,又怕琼……风公子,怕风公子说我胡乱杀生,只有赶紧逃了出来。”
风缱雪接过兴浪珠,扫视了一圈下方的鲛人:“他们并非人偶。”
“而且身上也没有怨气,就是普通的鲛族。”谢刃道,“怎么会与九婴扯上关系。”
风缱雪道:“鲛族美貌脆弱,泪落成珠,歌喉曼妙,又擅长纺织,本该无忧无虑地活在海中,只可惜这世间恶人太多,喜欢将他们当成赚钱的工具,多有虐待屠杀的惨案发生,鲛族心中多有怨气,自然容易被邪魔引诱。”
谢刃御剑降到低处,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有许多银光利箭朝他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