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兄长大人就是我的神。
阿缘从那一天,从阿严打开他房间那扇永远紧闭的“门”开始,就这样认定道。这个信念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无论岁月过去多久,无论生命逝去了多少……他都认为,兄长大人(阿严)就是他的神。
嗯嗯,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即使世界有错,他也不会有错!
……
兄长大人什么都会。
无论是和人交流还是做任何事情,他都能够处理得很好。
不像我(阿缘)。
阿缘(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阿缘)什么都不是。
兄长大人是太阳,是星星,是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事情。
好希望以后变成兄长大人那样子能干的人……
这是一个目标。
也许变成那样子的人,就会受人欢迎了。
……
总之,无聊的时候,阿缘会想到这个。
想到这个的时候,他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溢出微笑。
紫夫人若是在阿缘请安的时候发现他这么笑了,就会用很矜持的笑容来回复对方。
“阿严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她总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她和阿缘两人之间简短对话的终句。
※
这世界好悲伤好可怜好无助……
睡觉的时候,发呆的时候,只要一刻注意力不在刀上的时候,脑子里面都会涌出这样的想法来。
好像生活在冰雪世界当中。
阿严觉得自己身上所背负的十座地狱里燃着火焰,岩浆滚滚地灼烧。
这个世界好可怕。
只要一想起阿缘,阿严的内心就会被这样的东西所占据。
无法呼吸了。
无法动弹了。
仿佛自己成为了一只别人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在听到阿缘第一次说话便讲得很流利的时候,阿严震惊得丢下了木刀。
在看到阿缘用连续的四击将自己无法触碰到的剑术先生轻易地击倒之后,哎呀感觉自己鼻腔里涌出一股温热的ye体来。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为什么他能够这样子?
阿严至今为止也无法理解阿缘口中所说的那个“完全透明的世界”。
他们两个明明是一起出生的双子,为什么他看不到阿缘能够看到的世界。
嫉妒之心已将这个七岁的孩子完全灼烧。
对于他来说,阿缘已经从「弟弟」变成了魔鬼,变成了夜游神,变成了一切代表恐怖的东西。
他(阿缘)好厉害。
阿缘(他)好强大。
宛如被神宠爱的孩子。
……
在发现对方能够轻易学会任何事情之后,阿严便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阿缘用那支粗糙的小笛子吹出了优美的曲调。
阿缘用一堆白沙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城堡。
阿缘在一天之内就背会了父亲要求他(阿严)在一个月内要背会的书。
……
完完全全的神童。
阿严一直以来觉得什么都做不了,一无是处的弟弟其实哪里都比他优秀。
他才是落后的那一个。
他才是会被舍弃的那一个。
……
“阿缘,你能,教我一下你上次的动作吗?”怀揣着巨大的面对弟弟的恐惧,阿严如此轻声询问道。
阿缘的红眼睛很大,就像是落日时那个被染得深红的太阳。
“好啊。”
也许是为了照顾不同于自己的、「弱小的」哥哥的缘故,阿缘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放慢了来的。
阿严连眼睛也不敢眨,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记住了。
他记住了。
每一个细节都记下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阿严像阿缘那样松散地握着刀。
冷静……回忆他的动作。
调动所谓的呼吸、肌rou和血ye……
“啊!”
刀出去了。
然而刀并不是被挥出去的,而是被甩出去的。
阿严抱着自己的手臂倒在地上,他的五官因为巨大的疼痛而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简直痛到无法让意识清醒过来。
阿缘手里的笛子垮啦一下掉到了地上。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
好痛……好痛啊。
阿严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断掉了。
可是比这份断裂的痛苦更加严重,更加令他悲伤,令他绝望的东西——为什么我不可以啊?
为什么我做不到他那样子轻松地挥出那般凌厉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