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愣愣地走了下来。
雾一从小箱子里抽出一条花里胡哨的像是老女人或者小女孩才喜欢的那种带着厚度的小花布,然后铺到了床板上。
“好了,你睡上去吧。记得睡里面,我半夜夜起怕踩到你。”
头一次被人这么关怀。
缘一的脑袋里缓缓转过一个问号。
“谢、谢谢。”他慢吞吞地说道。
雾一梗住了脖子。
“嗨,这算是什么事。快睡觉!”他拼命揉了揉缘一的脑袋上那些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啪地一下倒在了床上去。
他吹灭了烛火。
夜光闪烁。
「小贞」和「阿严」以原来的姿态悬浮在无比高的天空之中,也不随月亮西沉。
算是主屋的屋子里传来了门“吱呀”的一声。
阿真回过头,看见她丈夫又重新穿戴好了。
“怎么了?”
雾村说:“突然想起来有回事情没办,所以现在去。哦,阿真你又在帮我纳鞋子啊……真是辛苦啦!”
“谈什么辛不辛苦的,都是分内事。但是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明天白天再做不可以吗?”阿真担忧地问道。
“呜呒!完全没有关系。你就先回去睡吧,等我回来了你肯定会知道的。”
“然后来偷我被子里面的温度是吗?”阿真笑了,“行了,早点回来。回来的时候别吵醒孩子哦。”
“知道了知道了。”雾村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然后两个人看着对方互相笑了起来。
……
雾村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阿真揉了揉自己有些累的眼睛,放下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鞋底后回房间睡觉去了。
尔后,孩子们的房间里面拉开一条缝隙。
缘一赤着脚站在门口,在门与外界的连接处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迈出了自己的一只小脚。
雾村在深黑的夜晚出去了。不明亮的月光与星光,此时也没有灯火为他点名道路。
成年人黑黢黢的影子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但是在缘一的眼睛里,他清楚地看见雾村绕到柴房那里,从里面拿了一把柴刀出来。
柴刀。
为什么要拿柴刀?
雾村提着那把又大又重的柴刀,独自走在黑暗的小道上。他的脚步非常地沉稳,并且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夜间栖息的动物,没有一只被他吵醒。
缘一的脚步也没有声音。
两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前者不知道后者的存在。
走了两刻钟左右。
雾村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漆黑的身影上,落下一层更为恐怖的影子。
那般的黑,那般的红,那么的令人害怕。
“雾——村——”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响起。随即是一片落叶被踩碎的声音,随即又是一片石头被击碎的声音。
缘一通过自己的视觉,辨别出了站在雾村前面的家伙是“什么”。
看上去显明不是人类。
身高八尺有余,头顶有嶙峋的两只“角”,不同于普通人则有六只手臂,三条腿。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那家伙都不是人类。
这样的东西是什么?
这样的东西,就是雾村嘴里的「鬼」吗?
缘一站在离两个家伙很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哈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念叨我。放心,今天就解决掉你。菱智,你在看什么东西?我身后什么也没有。”
雾村管那个东西叫做「菱智」。
「菱智」听上去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你今天,居然为我带来了稀血啊!”对方突然惊异地开口了。
雾村懵了,“什么?”
菱智说:“没发现吗?你身后那个小孩!是个稀血!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吃过稀血了!雾村,等我吃了这个稀血,你今天就完蛋了!”
雾村仍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是……
“哪里会放任你这么嚣张?”
这个老实到连陌生的小孩子都会捡回家的男人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手里的砍刀被猛地甩起,砍刀的刀刃在夜色里显得如此冷酷。
缘一看见那把刀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被甩向对面那个「鬼」,然后砍掉了那家伙的一只手臂。
那把砍刀,原本是对着「鬼」的脖子去的。
但在最后一刻,对方滑溜溜的身体从原本的位置顺了下去,变成了一滩匍匐在地上的粘ye。
菱智说:“你老了!你的身手,已然不像当年在鬼杀队里那么敏捷了!承认吧,雾村!如果是以前的你,那一刀绝对会看中我的脖子!”
雾村笑道:“是吗?!”
正在粘ye状的「鬼」在地面上流淌的时候,他突然被某个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