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在这个世界以平均的三个月相互交替,刚刚送走夏天,他们就迎来了秋天。
夏天短到极点的衣服又被舍弃,从而换上了稍些保暖的衣物。
当一股秋风吹来的时候,无名正在地上跺脚。踱完脚以后,他对缘一说:“我想改个名字。”
但是缘一没有说话。
不是缘一不愿意和无名说话,而是他现在被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小姑娘扯住领子,被对方质问“为什么没有救到我的家人们”。
不就之前,也就是这个黎明之前的那个深不见底的夜晚,有鬼袭击了这个村庄。当缘一同无名赶到之时,他们只从恶鬼手中堪堪救下了这个女孩。
然而对方不知足,大声哭喊着,先是抱着父母和弟弟妹妹的尸身哭喊,后来又死死地攥住缘一的手哭喊。
“为什么你没有早点来!为什么你没有救得了我的家人!!为什么啊!你说啊!!”
无名稍微有一点生气,“你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只是路过,刚好遇见有鬼在吃人,刚好救下了你而已。若不是我们,你哪里还有在这里埋怨的机会。救了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质问我们?”
无名很讨厌人类,非常讨厌人类。在之前的旅途之中,他曾有几次被陌生人发现了伤口能够自动愈合的秘密,当时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于是无名又想起当年把他烧死、杀死、饿死的村民们……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这份厌恶之情便更加的强烈。
“那我甘愿不要活下去!”女孩尖叫道。她的泪水,哗啦哗啦地从眼眶里流下来,滚烫的勒住滴在缘一的手上,“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弟弟妹妹的世界究竟有什么意思!”她突然抬起缘一的刀,用那把锋利的可以斩杀鬼的刀,割了自己的脖子。
女孩的血流淌在缘一的刀上。
恶心感一下子袭击了缘一。他丢下手里的日轮刀,整个人向后倒去。若非无名接住他,他可能就要摔在硬邦邦且有许多碎石的泥路上了。
无名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险恶,但他一下子又将那副表情遮掩了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
缘一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捂住嘴,脸色苍白地像张纸。
无名以为他中毒了,以为他的生命又要如同几年前那样渐渐逝去了。于是他伸出手,在日轮刀上一划,鲜血从手掌中流出。
“喝吧。”
他的血拥有奇特的力量。自那一次以后,无名就意识到了他的血的作用。
他不介意把自己的血分给缘一。
缘一偏过了头,挡开了无名伸过来的那只伤口愈合,手掌心里盛着血的手。
而后他双手撑着地面,开始呕吐。
他将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女孩的血静静地在他的日轮刀上缓慢流动,女孩刚才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到现在也有着将他的皮肤灼烧起来的热度。
而女孩的死亡,令他忍不住一直呕吐。即使吐到胃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到了只能吐出胃ye的地步,他也没有停止,也没有停止这个动作。
无名感到很困惑。
而这个原因,只有缘一和他的兄长严胜知道。
七岁那年,第一次拿起木刀连续四击击倒了教导严胜的父亲的那位部下后,缘一扔下刀,说他再也不想拿刀了。严胜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天赋却不愿意使用它?缘一便回答说,他不喜欢击伤别人的感觉。
而这一次有个女孩撞在他的刀上自杀了。
这个被他们从恶鬼之口救下来的女孩,却因为不能和家人待在一起而选择前往死亡的世界。
缘一一直在呕吐,直到中午才停息下来。那个时候他都快把内脏吐出来了,整个人虚弱到不行。
无名还没有见过那么虚弱的缘一(不算上他因为发烧而死掉的那一次的话),他又意识到人类是多么脆弱的一种生物,而他又与人类有着多么大的不同。
他才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亡而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缘一吐完之后,直接倒在这摊恶臭的呕吐物边上。他用手遮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向明亮的太阳。
无名从女孩的小屋边上采下一大张叶子,遮在了缘一的脑袋上面,好让对方的眼睛不会因为直视太阳而瞎掉。
过了一会儿,缘一说:“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无名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无名耐心地等他的下一句话。
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尚未认知完全的事物,所以有疑惑什么都非常的正常。
缘一慢吞吞地说:“我只是个凡人,根本就不是神,她怎么觉得我能够欲知未来,提前消灭掉鬼,然后拯救她一家人呢?”
“我不是啊。”
无名说:“那是她没有脑子。”
缘一手背上那滴干涸的眼泪依然在发烫。
“我所能做的笛子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