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赫斯塔尔冷笑着吐出这个词。
阿尔巴利诺着迷地看着他在其他地方制造出几道类似的伤口：手臂、肩膀和肋下，其中肋骨下方的那一道甚至很深，鲜血迅速以一种有点吓人的态势浸透了他的衬衫。阿尔巴利诺忽然问道：“你确实自残过，是吗？”
阿尔巴利诺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突兀地爆发出一声笑声。
“我猜，如果是我们两个相互持刀搏斗的过程中我在他身上制造了那些伤痕，可能还更说得通一些——唯一可惜的是，那样我就不能看上去这样毫发无损。”赫斯塔尔低着头说道，他的右手五指在刀刃上握紧了，然后利落地把刀刃从握拢的掌心里抽出来——下一刻，鲜血就从他的指缝中开始滴滴答答地淌出来。
“这位法医独自一人进
他看着赫斯塔尔把处理后的刀子扔回到血泊里，正是艾略特如果自然倒地的话刀子会从他手里落下的那个位置，然后好心地提醒道：“你知道，他人造成和自己造成的伤口形态有些区别，有的很有经验的法医能看出端倪。”
我想要的比这更多。”
那看上去疼极了，但是阿尔巴利诺怀疑肾上腺素暂时削弱了这种疼痛，赫斯塔尔的神经到目前为止还是高度紧绷着：或许就因为阿尔巴利诺本人现在还在场。
奥尔加顺着哈代另一只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路边停着一辆红色雪佛兰跑车，非常大众化的车型，而且价格也不贵，但是阿尔巴利诺仿佛确实挺喜欢的。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阿尔巴利诺饶有兴趣地问道，“巴特和FBI的人马上就会赶到，你要就这样回归到你理性的外壳里去了吗？”
“显然我从中幸存了。”赫斯塔尔轻巧地避开这个话题，用还算干净的一小片衣角擦干净了那把刀刀柄上自己的指纹，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艾略特的手里，好让它重新印上艾略特的指纹。
赫斯塔尔向前迈了一步，踩进粘稠的血泊里。然后他弯腰拾起了艾略特之前落在地上的那把刀子，他以一种严苛的表情打量着这把利器。
问题就在于，那辆车里并没有人。
赫斯塔尔讥讽地笑了笑：“那我们现在是在讨论美学了？”
“或，如果你允许，我愿意换个词。”阿尔巴利诺柔和地说，“——‘神圣的迷狂’。”
“我们从一开始就在讨论美学，你从未意识到吗？”阿尔巴利诺平静地回答，“你隐藏在完美的理智面具之下已经太久，当你生活在人群之中的时候，无法向他人叙述你真正所想，也不能苛求他们的理解；你的疯狂大部分时候被束缚在规则的表皮之下，以至于让我窥探到了你假面下摇摇欲坠之处。所以我期待着你面具滑落的时刻：就如同刚刚那一刻，当你身处全然无理性的杀戮之中的时候，这种残忍让你变得更美。”
阿尔巴利诺耸耸肩膀，对他的答非所问并不在意。
“好吧，如你所愿，阿玛莱特先生。”阿尔巴利诺没法压下嘴角的笑意，然而他依然差不多意识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微妙地调整了一下站姿，“但是然后呢？你还给这位法医安排了什么我应该知道的剧情吗？”
——这点倒确实没错，倒在地上的艾略特·埃文斯的尸体被刺了许多刀，整个形貌狰狞到赫斯塔尔有可能会以防卫过当被起诉了。作为一个律师，赫斯塔尔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用左手把艾略特之前的那把刀反过来反手握紧，然后另外一只手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刀刃。
“我知道。”赫斯塔尔调整好那把刀，直起身来——这个过程中不得已因为肋下的伤口而轻微摇晃了一下——他眼中那黑色的寒潭似乎已经不如此澎湃，但是那种蓝色依然如同冷焰一般燃烧。“话虽如此，但你不正是那位‘很有经验的法医’吗？”
雨已经大到她快连路都看不清了，就算是维斯特兰的秋天，这种天气也相当罕见。暴雨时气温极低，每一阵夹杂着雨点的大风都令人瑟瑟发抖。
“又或许你只喜欢看别人在你的吊线之下翩翩起舞，看他们四处碰壁却不得不浴血奋战的样子。有的时候我怀疑，你对奥尔加·莫洛泽和哈代警官抱有一种相同的感情——一种玩弄态度的感情。”赫斯塔尔指出。
“你在指责我通过戏弄你们而获得乐趣吗？”阿尔巴利诺哈了一声，他愉快地眨眨眼，“不，让我实话实说的话：我希望接触到更多的你的内心——而不是覆盖在你脸上的这层伪装的当的面具，我想要看见你的狄奥尼索斯式的激情。”
“哈代警官会认为，我对这位杀手强尼做得未免过于惊心动魄。”赫斯塔尔用一种很沉缓的语气说道，虽然阿尔巴利诺很清楚，他眼里那种狂热的光芒尚未消退。
她眯着眼，看见全副武装的SWAT正从前面一辆车的车厢里跳下来，手里端着枪。哈代警官和麦卡德在后方一点，哈代用一只手挡在眉毛上面，阻隔了不断往眼睛里流的雨水，他大声对奥尔加喊道：“那是不是阿尔巴利诺的车——？”
奥尔加一跳下车，就被雨水淋了个劈头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