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炀是和荆寒屿一道吃过苦的,和后来才进入屿为的高管不同,他对荆寒屿有种无条件的信任,冷静下来之后说:“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及时通知我。”
荆寒屿道:“你把你手上的项目盯紧就行。”
荆寒屿回寰城的事不是秘密,索尚当天也许就知道了,荆寒屿这几天亲自和重点客户、业内宣传口负责人见面,打点关系,面上丝毫不受尚讯的影响,不久李斌奇主动联系,李江炀如临大敌,对方却只字不提两家近段时间的摩擦,只邀请荆寒屿回家叙旧。
索尚这三位明争暗斗的继承人,李斌奇曾经是最不出风头的一个。
荆飞雄姓荆,父亲虽然不着调,却是荆重言的亲弟弟,他的位置站得就比其他两人高,做事也十分高调。
贺竞林圆滑擅舞,在中层里颇有声望。
李斌奇最是低调,默默做事,像一道影子。
早年集团里有种声音,说他是荆重言用来约束荆飞雄的教鞭。
但现在机缘巧合,他居然成了唯一的胜利者。
李斌奇说话斯文,还有几分和身份不相符的谦卑,“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有空的话回来坐坐吧,荆夫人上次从骊海回来,说见过你了,荆先生就总是提到你。”
在别的家族,先生和夫人多半指的是夫妻,但在荆家,却特指荆重言和荆彩芝这对兄妹。
荆寒屿答应了。
雁椿来寰城后也没闲着,他除了是骊海市局的顾问,在首都调查中心也挂着名,因此带着言朗昭签字的证明,能够在寰城市局调阅十年前的两起案子。
当年侦办郁小海一案的刑警仍在一线,他们有的在现场见过神智全无的雁椿,有的审问过雁椿,如今再次见到雁椿,都十分惊讶。
大约没有人想到,连环杀人狂的儿子、郁小海案唯一的嫌疑人会在十年之后成为警方的顾问。
他们从对立关系变成合作关系,惊讶之后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雁椿表现得就像从不曾被当做嫌疑人,举止客气周到,不卑不亢,调到资料后便沉下心来审读。
雁盛平在宣判之后不久就被执行死刑,他的口供完整呈现了他数十年间作案的经过。
他将杀死乔蓝和乔小野归因于雁椿不争气,他要用杀戮、死亡亲自教雁椿。
全程没有提到是受到了暗示或者蛊惑。
雁椿又翻到郁小海的案卷上,此案中的口供很大一部分来自他,这却是他头一次阅读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
无怪警方怀疑他,他的话确实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但他在口供中确定了一件事——他确实在清醒状态下,回忆起黑影提到了雁盛平。
如果当时雁盛平还没有被执行死刑,说不定能够揭开黑影的面纱。
寰城警方在首都协查组离开之后,依然在寻找黑影的蛛丝马迹,而言昭朗也参与其中。
雁椿一直知道言朗昭没有放弃,但此时看见实打实的工作记录,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
可惜的是,黑影再没有出现过。
雁椿站起来,揉了揉长时间阅读而酸胀的眼睛,看向窗外夏日气息浓厚的葱郁。
雁盛平是天生反社会,黑影能够驱使雁盛平,必然比雁盛平更加可怕。
而他作为雁盛平的孩子,对黑影来说是一个特定目标,还是普通目标?
假如是后者,那必然有与他相似的人被利用。
黑影不该就此消失。
雁椿不由得再次想到淡文,这么多年下来,淡文的反应是最接近当年的他的,就像纯恶的他。
淡文在审讯中的唯一一次失常让他看到了存在幕后唆使者的可能。
那也许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也许正是黑影。
思路就此卡住,没有新的线索和证据,再怎么分析,也很难有突破口。
雁椿很矛盾,新的线索意味着可能出现新的被害人,但假如新的线索永不出现,案子也许就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手机响了,是荆寒屿发来的,简单两个字:老婆。
雁椿:“……”
到寰城的第一天,他恶趣味发作,在荆寒屿工作的时候诱哄荆寒屿当面叫他老婆。
说完其实就有点后悔,因为比之荆寒屿,他其实更尴尬一点。
后来几天晚上,荆寒屿不仅叫他老婆,还叫他哥哥,他被折腾得毫无办法。
虽然只是文字,但他仿佛听见了荆寒屿那低沉的,带着一丝戏弄的声音。
雁椿耳尖烫了会儿,回复道:怎么?
荆寒屿说:在哪里?我去接你。
时间不早了,雁椿说:还是在市局,你今天不加班?
他们这阵子各有需要解决的事,荆寒屿有几天到了半夜才离开公司,雁椿去接荆寒屿的次数更多,最初因为员工的视线不大自在,久了就习惯了,昨天还在人事经理的玩笑下,买了一个大蛋糕,算是给大伙儿的午后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