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重言穿着会客的西装,大约因为等得太久而不耐烦,不过雁椿觉得,对方的不悦可能仅仅是因为厌恶他,却又必须面对他。
他从容地微笑:“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说话时,他手里还提着那两口袋笋菇,在这样的场合下多少有些滑稽。
荆重言显然也注意到了笋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今天的话题必然绕不开荆寒屿,雁椿不介意先来起这个头,提了提口袋,“笋菇很难保鲜,所以还请荆先生不要过多绕弯子,我一会儿还得回去给它们下锅,寒屿喜欢吃。”
他说得很自然,唯一不那么自然的地方是提到寒屿两个字时。这不是他熟悉的称呼。
荆重言的视线从笋菇再次转移到雁椿脸上,目露讥讽之色,“不错,懂得带道具来示威。”
雁椿说:“示威谈不上,这不过是我和寒屿的生活。他喜欢吃笋菇,我抽空给他买回家,您犯不着过度解读。不过既然您提到了,我也顺便问一问,您知道寒屿喜欢吃笋菇吗?”
这显然不是荆重言想谈的话题。
雁椿笑道:“没关系,和他一起生活的人知道就行。”
荆重言脸上的皱纹小幅度起伏,将他的目光衬托得更加Yin沉,“十年前你还小,犯了错有改正的机会。现在再犯错,后果你不一定承担得起。”
雁椿平静道:“错误是指和寒屿在一起吗?抱歉,和他重逢是我最庆幸的事。”
沉默片刻,荆重言索性开门见山,“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您要我和寒屿分手?”雁椿摇头,“不可能。”
鲜少有人当面拒绝荆重言,哪怕他如今正在失势。
“荆寒屿回来原本是件很容易的事,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一句话就能决定他能站在什么位置。”荆重言的怒意逐渐显露,“但你非要挡在他面前,还用这种东西来表演你所谓的爱。”
“这种东西?”雁椿再次将笋菇提起来,觉得它们真是无辜极了,“荆先生,您连这些东西都不曾给与过寒屿,又有什么资格训斥我?”
荆重言被冒犯,怒火烧得更旺,但仍试图让雁椿主动放弃,“你们不是一路人,当年不是,现在更不是。荆寒屿选择回来,因为索尚有他的事业,至于你的事业,我也有办法给你铺路。”
雁椿眼中透出凉意,对荆重言更多一分鄙夷,“荆先生,您身为寒屿的至亲,到现在还不了解他,凭什么对我、对我们的选择指手画脚?”
荆重言张嘴欲反击,雁椿不给他机会,“寒屿小时候,您给过他一丝父亲的关怀吗?在您眼里,他只是一个继承家业、显摆您自己的工具而已。”
“您给他的从来不是他想要的,是您想要的。他就像一面镜子,您在面对他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一个自私的自己?十年前您将他关起来,他病得昏迷不醒时,您去关心过他吗?”
“我的离开正和您的心意,但您没想到,即便我消失了,寒屿还是没有任您摆布。他在没有您的地方,成长为了一个远比您,还有您那些继承者优秀的人。”
“现在您又想干涉他,知道他今非昔比,您根本动不了他,所以来找我的麻烦。怎么,您觉得我就是您随随便便能动的人?”
荆重言冷笑,“你确实和十年前不一样了,当年你起码还算善良,知道自己会害荆寒屿,就主动离开。”
“您没有资格和我讨论善良。而且我那所谓的善良,您把它定义为愚蠢或许更好。”雁椿彻底收起平时的温和做派,他是能够很尖锐的,不和嫌疑人打交道时没必要显露而已,“当年您根本不屑要求我做什么,今天却拿善良、爱来要挟我。您怎么不去问问寒屿,他需要您为他做这些卑鄙的事吗?”
雁椿脸色越发冷漠,厌恶不加掩饰,“您奈何不了他,也休想左右我。您把他当做工具,在我这儿他却是宝贝。”
没想到雁椿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荆重言蓦地瞪大双眼。
“这快三十年里您没有给他的爱,小到这一口袋笋菇,大到从今往后的整个未来,我全都给他。”雁椿睨眼看向荆重言,“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我猜寒屿是懒得和您废话的——您就别到了晚年突然想扮演一个好父亲,您不配。”
荆重言肩膀轻微发抖,气急反笑,“嘴巴倒是会说,但雁顾问,你还是太年轻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雁椿露出一丝不多不少的惊讶,“嗯?”
“好好和你商量,你不听,那我就只好用些手段了。”话音刚落,一群保镖模样的人冲进来,按住了雁椿的肩膀。
雁椿却毫不慌乱,“荆先生,您这是要来非法拘禁这一出?”
“非法?”荆重言笑道:“法是人定的,我说它合法,它就合法。”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荆寒屿面色冷沉地闯入,和雁椿对视一眼,这才转向荆重言,“你恐怕没这么大的能耐。”
第43章 老,公。请确认新称呼
荆寒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