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伯母视线转下,一眼就瞥到了桌上的那一手好字。她虽识不得字,但自嫁到齐家后,多多少少也接触过,自然也看出了好来。
她神情一怔,喃喃道:“这是在练字?”不等齐延开口,她好似被勾起了什么往事,自顾自感叹着,“你和你爹还真是像,以前你爹在家时,每天天刚亮,便起床读书练字,很是刻苦。”
“记得有一年冬天冷得很,家里的柴火紧缺,你nainai舍不得烧火取暖,还是因为你爹要读书,这才咬牙在屋里放了个火盆。当时全家人都坐在一个屋子里烤火,那时我刚生了你大堂哥,家里吵闹得紧。就连你大伯都在屋子里坐不住,时而要出去透会气,你爹手上拿着笔,却是连眉头都没皱过。”
“那时我就觉得,咱们整个东齐村,要是真能出个官爷,也只能是你爹了。”
话音刚落,齐伯母莫名想起了齐二坚,自家二郎和小叔相比,两人的差距着实大了些。
她眉头紧锁,颇有些心灰意冷:“哪像你二堂哥,读了这些年书,好处没见着,那些读书人的坏毛病却是一个都没落下……”
齐伯母突如其来的埋怨,使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李氏作为齐伯母的儿媳,此时本应该站出来出言宽慰几句,可惜她进门不久,面对着长辈,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再加上此事毕竟事关被婆婆寄予厚望的二哥,她这个做弟妹的,实在不好开口。
至于齐延,那就更不用指望了。
他一如既往地坐着,就连姿势都不带换的,最后还得是温以菱来缓和气氛。
温以菱将齐伯母手中的竹篮接过,顺势放在桌上,劝道:“伯母,你也不必太过灰心,这不是马上就要童试了吗?二堂哥这次或许就能考中了。”顿了顿,“齐蒙现在也忙着在房里温习功课呢。”
齐伯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神情讶异:“齐蒙也参加?他才多大呀?”
温以菱拉她坐下,解释着:“今年12,我们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是让他试一试。”跟齐伯母说话时,温以菱也没忘了落在后头的李氏,“弟妹你也别见外,快坐。”
李氏轻轻颔首,很快便挨着自家婆婆落了座。
齐延因为齐伯母之前那番话,不好出去,思来想去,还是把刚收拾好的笔墨纸砚挪至桌子的一侧,又因为不愿参与女人们的话题,便干脆再次拿起笔,继续完成自己那张还未写完的字帖。
正好,周叔从灶房里端来两杯热茶。
齐伯母看到周叔,立马想起正事来。
她站起身,将自己带来的竹篮拖至跟前,将最上面那层盖布掀开,朝温以菱道:“差点把这给忘了,你不是爱吃我做的酱菜吗?但是这酱菜,还属我那老母亲做的才叫一个好,这次回去,便特意给你带了一些。”
温以菱闻言,倒是有些小小的感动。
这酱菜的分量属实不轻,再加上山路难走,必须得凭借人力背回来,可见其辛苦。
想到这,温以菱的语气越发真诚:“多谢伯母记挂。”
齐伯母摆摆手,不在意道:“这也不值几个钱,一点点心意,也就带给你尝尝味道。”说完,她又开始招呼起周叔来,“周哥,这酱菜你得找个地方安置,莫让它坏了。”
周叔自是连连应下。
待周叔提着东西离开后,齐伯母也没消停下来。她是个爱张罗的人,吆喝着李氏:“儿媳妇,把你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给你堂嫂瞧瞧。”
温以菱一听,当即来了兴致。一扭头,才发觉李氏来时,还随身带了个小篓子。因那篓子体型小巧,再加上颜色有些发暗,故而不怎么引人注目。
李氏见众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忙把小篓子放下,往温以菱的方向递了递。
温以菱抻着脖子往里瞧,只见篓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各种颜色的丝线和绒线,角落处还放了一把小剪刀,看着像是要做什么手工活。
果然,下一秒,齐伯母便验证了她的猜想。
齐伯母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自豪:“我这儿媳妇会做穗子,手艺好得很,就连镇上的铺子都抢着要呢。”
穗子,通常用作装饰,因形状似禾穗,故而被称为穗子。其用途颇广,譬如女子裙裾上的飘带,亦或是男子身上所佩戴的玉器,就连屋檐下,都时常能看见它的踪影。
因为太过普遍,所以温以菱对它算不上陌生。
李氏被婆婆夸得一阵窘迫,忙解释道:“娘,那是铺子里的掌柜可怜我家贫,这才让我换上几个钱,填补填补下家用而已。”
温以菱倒是很给面子:“弟妹莫谦虚了,掌柜既然肯要,那就说明你的手艺定是不错。”
齐伯母对此很是认同,附和道:“是呀,要是你手艺不好,那掌柜怎么会愿意收你的?”
李氏听后,自是再说不出什么自谦的话来。
齐伯母没注意她,反而转身打量起温以菱来:“侄媳妇,我看你这个年关没怎么出门,怕是在家里待得无聊了。正巧我这儿媳妇会做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