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脉被废的石青呈灰丧着一张脸, 不说话。
石家家主把一张纸扔在他脸上:“你自己看看,你记在心上的所谓救母之恩, 是怎么一回事!”
石青呈动作僵硬地捡起那纸看起来,眼睛一点点睁大。
上面仔仔细细写着,当初姜烨救了遇到石家仇敌的石母的来龙去脉,原来石母的行踪就是姜烨让人透露的, 然后他再带人去救人,如此一来,救命之恩就有了,他那么做, 就是为了以石青呈为切入点, 收拢整个武林为他效力。
但石青呈是个死心眼,只把自己的命卖给姜烨, 却没有意会到姜烨想要的是他带着更多人追随他。
石青呈喃喃道:“怎么可能……”可是姜烨似乎确实曾旁敲侧击为他有什么好兄弟,引荐他认识认识。
而且姜烨一个齐国的皇子, 那么巧地来到魏国境内游历,又那么巧地碰到石母受困,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石青呈面色几变, 忽地喷出一口鲜血, 竟是气急攻心了。
石家家主看得心疼,但狠下心不去管他:“我已向圣上求情,让他饶你不死,但你终生都不能再出这个地牢一步。”
石青呈艰难地抬起头, 急切问:“家里……”
“家里不会受你牵连。”石家家主长叹一声:“我已决定,带领众人归顺朝廷,石家弟子,以后都从军去。”
江湖上那些个有一身武艺的,都可以去从军,不想为朝廷效力的,也要谋一份正经活计,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当良民,受地方官府管辖,将整个武林的势力化整为零,想来,他就是最后一任武林盟主了。
他不想这么做,但不能不这么做,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为了保住石家上下、石家姻亲的命。
要知道,弑君可是要诛九族的!皇帝不是直接派兵抓捕,而是召见他私下说了这件事,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已经是万分仁慈了。这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生吞了那个齐国皇子姜烨!
另一边,柳神医审视着自己的孙子,良久长叹一声:“你为何要这般做?你自幼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什么苦,而这位魏帝也是一位名君,你不该对他有恨,可你竟想要杀他?”
柳容庭嗫嚅道:“孙儿没有。”
柳神医大怒:“没有?那你现在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你和一帮要刺杀皇帝的人混在一起,还为那刺客医治,甚至那刺客的匕首上还有你炼制的毒!这就是你说的没有!”
柳容庭不想那匕首上的毒都被祖父知道了,咬了咬牙,嘭地跪了下来:“孙儿还记得五年前,孙儿随您进宫,您见了那皇帝要跪,见了那皇后要跪,连为太后诊治也差点要跪着治。”
柳容庭眼里流下两行泪来:“向来只有人求您的,您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孙儿心里恨!”
柳神医却冷冷地看着他:“就为了这个?那是君主,我等身为子民,行跪拜礼是本分,这只是一种礼数。你是觉得我受辱了,还是觉得你自己受辱而不甘?”
柳容庭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那日您说太后恐怕命不久矣,那几日住在宫中,我心中惧怕,听着宫人说哪位太医因为治不好哪位贵人,被斩了脑袋,又说哪位太医误诊了什么贵人,全家流放。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生死竟在他人一念之间,我恨这种感觉!”
柳神医神情却依旧冷漠:“你是医者,方子上多添一味药,银针多下三寸,诊脉时少说一样病症,凡此种种,都关乎着病人的生死,于是那些人的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所以你就受不了别人拿捏着你的生死。”
柳容庭梗着脖子没有辩驳,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医术超群,高高在上惯了,一句话可救人生可致人死,无论对方身份地位如何,他都觉得自己高对方一等,因为自己掌握着对方的生死。但面对皇家时,这种优越感没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力和惶恐。
他不喜欢那样,甚至恨上了那种感觉,也恨上了带来那种感觉的人。所以和姜烨结识,了解了姜烨的身世和野心后,他就想着,如果非要有个人当那天下之主,不如就让他自己选一个,一个永远都不能掌控自己生死,反而要被自己掌控的人。
就连姜烨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早就被他下了□□,解药只有他有。
柳神医看着自己这个心比天高的孙子,家里也无人当官无人沾权,简直不明白他是如何养成这般大的野心的。
柳神医叹了口气,扶柳容庭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给他:“这些话都不曾听你说过。”
柳容庭以为祖父原谅自己了,心中一喜,一口将茶水喝下:“这些事怎好扰了祖父清净。”
柳神医悲哀地看着他。
柳容庭神色一变,捂着肚子滑到地上:“祖父……”
柳神医合上眼:“医者当慈悲心肠,你这般心性,医术越是高超便越是可怕。如今你这毫无缘由的恶意只针对帝王,日后未必不能对着他人,我在世时尚约束不得你,我死之后你又会如何?你的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