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
沈正青莫不是气狠了,当真不再过来寻齐云汲。这么些年,两人间总是沈正青走出第一步,突然间这人不愿再做退让,好似这点情分就真的要断了。齐云汲也不好过,日子变得难熬,夜里辗转反侧的、思虑太多,最后气不过又背着行囊出门去了。
约莫走了半月有余,关樊中又寻过来。齐云汲看着关家小兄弟,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关樊中是有所觉察的,却也不点破,只邀他同游。齐云汲沉yin须臾,拒绝了;想了想,又与关樊中坦白:“我是想明白了,此处终归不合适我。家中父母也老了,都说好儿不远游,到底是我任性妄为才耽搁许久,已是不孝。我还是回家去罢。日后啊就少招惹其他,日子足够清静就好。”
关樊中有些惋惜,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好挽留,只道:“随你。不过我还欠着你的人情,哪日总得还你的。”
齐云汲白了他一眼:“时运不济才要寻人还恩,还不如不要。”
关樊中笑得直点头:“那好。但愿你一生顺遂,不必来寻我。”
替死鬼
这回齐云汲是铁了心要走的,甚至想好了与沈正青交代的说辞。
只可惜兜兜转转,总有些人是等不及——好比于凤岚。
自落水之后于凤岚一直在养身,许久不曾露面。方褐寻到她时是气急败坏的,只因属下传来密信,说于凤岚生了个儿子。若不是眼见为实,他都不信师姐有这番胆量,瞒着关家给沈家留了后。方褐脾气冲,见了于凤岚抱着一个两岁的娃儿远远望着他,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娃儿白得像一捧雪,好似日光照着都能融化,再细看,原是半点血气都没有。
这娃儿本是留不住的,当初于凤岚蓄意用药过甚按理应是怀胎不稳,加之中秋当日落水一遭,当真差些一尸两命。可若说这娃儿与于凤岚没有母子缘分,偏偏他就活下来了,还活得好好的。
于凤岚笑道:“师弟可来了。”
方褐黑着脸道:“知道这事的,我皆已灭口。这孩子,你打算如何!”
“我也不晓得。”于凤岚抱着娃儿,似笑似哭:“可我回不了头了。这孩子,我要留下。”
“你是疯了!你瞒不住的!”
“沈家听我的。这孩子福分浅薄,我说服沈家未满弱冠不将孩子纳入族谱。如此散养在外,不也瞒过尔等么。”
方褐大怒:“少自欺欺人!若是真瞒过去,我还能站在此处!”
“所以师弟你会帮我,对不对。”
一众师兄弟中,唯独于凤岚与他走得最近,便好似亲姐弟一般。多年下来,他是从未见过这般姿态的于凤岚,那眼神既温柔又明亮,好似天穹之上的皎月。那娃儿也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日光在娃儿的眼里斑斑驳驳的,像是月牙儿的碎片。便是那一刹,方褐的所有话都卡在咽喉间。几番挣扎后,他咬牙切齿道:“……你——这孩子需要一个替死鬼。”
于凤岚当即了然于心,接着他的话说:“沈家旁支的血脉,未必有这分量。”
唯独沈正青。师姐弟对视一眼,心中已有决定。
要知道沈正青对山门提防得很,便是捕捉到其行踪也难以下手。是以于凤岚亲自设局,要将沈正青骗至山门所设的一处青楼之中。
正值此时,等不及的还有郑珩。
自关樊中见了齐云汲后,便一直闷闷不乐。郑珩是百思不得其解,几经打听才知道齐云汲要走,暗忖:倒是会欲擒故纵。想着现下关樊中不过是没玩过这新鲜玩意,才如此隔靴搔痒,不如赶紧让他断了念想,省得日后成了个祸根。这般盘算,便派遣人手将齐云汲掳了过来。
齐云汲的功夫其实不差,但他心思太纯,从未尝过江湖中险恶滋味,才遭了秧。中计之后他昏昏沉沉的,应是睡了许久,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随后又不知被灌了啥,自知身陷囹圄不可妄动。身上迷药可用内力催散,但被灌进去的东西不晓得是啥,只觉内力一动,丹田处便不自主燥热起来。忽而有人摸了过来,亵玩的触感宛若冰冷的蛇身随意在身上游走,齐云汲深觉恶心极了,若不是暂时无法动弹,都恨不得蹦起来掰了这些手指头的。
“倒真是稀奇,弄起来估计得趣不少。”
那人说了一句,声音有些耳熟,隐约是在何处听过的。继而便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那人又说:“你在外头守住,莫让其他人惊扰了贵人的兴致。其他不该看、不该问的,便管好自己的招子和舌根。”
“是。”
无妄之灾(上)
旧时有云无巧不成书,可世上的巧合有时候不过是诸多杂念环环相扣罢。或是说,无妄之灾合该也是如此。
沈正青身边有殷青青这等用药能人,怎会不对于凤岚所设之局有所准备。待沈正青自美人局中逃脱出来时,即便有内力压制药性,可于凤岚用药至狠,几乎要烧尽他的理智。他踉跄逃走,误打误撞拐进了郑珩所安排的僻静别院。此处别院是内院,若无吩咐是不得内入的。郑珩疑心过重,不曾与属下透露贵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