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多看,不可多看。
“东西既送到了,我是该告辞了。”蓉湘朝他俩福了福,袅袅婷婷地出门走了。
汪直仍站在原地僵着,李质伸头朝门外看看,掩上门回来道:“你怎至于对她怕成了这样?”
“我怕她?”汪直刚气势汹汹地反问了一句,很快就又馁了,“哦,我好像是有点怕她。可是,这奇怪吗?你看看她这鬼样子,神神秘秘就跑来咱屋里,吓着我了,奇怪吗?”
还不够奇怪的吗?李质看着他,一副不可理喻的眼神。虽然从前没有宫女来过他们屋,可别的宦官屋子时不常就有宫女造访,也没什么稀奇,人家态度挺正常的,唯一的特异之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长得好看就吓人?
汪直自己也说不清,似乎从头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有点怕蓉湘,看见她心就缩紧。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怕一个小姑娘。他明明连皇帝都没怕过!
经过今天这件事,他有点察觉了,蓉湘的目标不是皇帝,倒更像是他!
李唐时常做点衣服袜子鞋之类的东西给他,但每一次都是等着他去的时候给他,他每隔几天便会去一趟,哪儿用得着专门找人送来呢?显见都是蓉湘自己的主意。
他想不明白:难道是有人想要借她来陷害我?可是又能怎么害呢?就是直接去报告给皇帝,说有个被人进献来的小姑娘在跟我套近乎,也算不上我什么罪过呀。
“来,咱把屋子好好搜一搜,别叫她给咱们撂下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汪直点上灯指挥李质。
“不能吧?这可是乾清宫。”李质觉得好荒诞,谁敢明目张胆跑乾清宫直房来塞违禁物品?何况以汪直如今的圣宠,根本不会因为一点东西受什么责罚。
“搜一搜,至少落个心安。”汪直其实也觉得不可能,可不搜一遍又不安心。这间屋子他早就住熟了,今天却因为蓉湘来过,沾染上了一股诡异的气息,不好好检查一遍,他就觉得晚上没法再安心睡觉。
于是又像多年之前梁芳给他送糖的时候一样,他又点着蜡烛把屋子搜了一遍,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蓉湘返回启祥宫,一路躲避着来往的宫人。人往往是同伴越多的时候越不会留意到路人,所以遇到人多的一队宫人走过她就垂着头继续走,遇到一两个人,她就尽量避开,等没人了再走。好在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又还未掌灯,也没人留意到她。
路上她将刚才与汪直互动的细节反反复复细细思量,细细推敲,越想就越是兴奋。
她十一岁那年,一个经验极其老道的虔婆曾经为她细细分析过男人看待女人的各样心思。宦官不等同于男人,但心思还是与男人相差不多,根据那时学来的经验判断,汪直这反应绝对不会是厌恶她,真厌恶她的话,直接上来赶她走就是了,没必要表现得那么不知所措,那么怕她……
对呀,他有什么理由怕她呢?明明就是心里也有她才对呀!
蓉湘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理,越想心情就越好,脚步都更轻快了,心里那份希望就像团火一般,烧得炽热。
当年那个培训她的老虔婆曾经是个名ji,从十多岁一直做到四十多才退下来,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满脸皱纹,嗓音沙哑,却仍是举手投足一副妖娆姿态,活像个老妖Jing。
蓉湘头次知道她时还曾觉得她好可怜,那种事干了那么多年,却很快发现,老虔婆自己反倒一点也不自怜,似乎一点不觉得做ji是件坏事,还常常流露出恨不得让天下女人都来陪她做ji的心思。她有一句口头禅:“男人算什么?那就是个物件儿,你把他往两腿中间一塞,保准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
回忆突如其来闯进脑中,蓉湘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胃里一阵恶心,所有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那些过往太肮脏了,要能把脑袋灌进水,再抓一把皂角粉塞进去,彻彻底底洗个干净就好了。
她往墙角狠狠啐了一口,仿佛要把所有晦气全都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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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焦虑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分散注意力。自从见到蓉湘进了启祥宫,汪直牵扯了大量Jing力去推想她的目的,提防她,对李唐的担忧都有所减少,焦虑症倒好了一半。
每一次去看李唐,他依旧要专挑蓉湘不在屋的时候去,可又每一次都会向李唐问起蓉湘的近况,了解她有没有过什么异常举动。
李唐觉得奇怪:“看你好像挺不待见她似的,怎么还每次都要问起她呢?”
“那不是……正因为我不待见她,才担忧她不怀好意,更该多了解她的言行吗?”汪直觉得这个理由很站得住脚。
而从李唐口中得知,蓉湘真没什么异常举动。不知不觉,她来启祥宫就满两个月了,依然是从没在皇帝跟前露过面,也没收过李唐的赏赐。
李唐反倒有点过意不去,对汪直说:“那姑娘也不知怎的,明明喜欢的要命,却怎么说都不收。别的宫人也得过我的赏啊,就她一件都不收,真是怪了。”
侍长硬给的赏赐都不收,要换个脾气不好的侍长,都要为此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