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能想象一个生生承受金丹抛体,灵力尽废的人被仙门百家赶尽杀绝,剔除仙骨的绝望吗?你能想象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炼狱九层挣扎求生,与妖兽争食浴血搏杀的憎恨吗?”
慕君年说到后面,声音反而愈加的平缓了起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的心里明明翻涌起滔天恨意,可他的语气仍是平静而缓慢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慕君年微微低头,动作优雅地拭去画卿颜脸上的血迹,温热的气息全都铺洒在他的脸颊上,“师尊,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名门正派’,覆灭了我的人性啊。”
画卿颜的唇早已苍白到毫无血色,正因为他都知道……所以在面对慕君年所造下的杀戮,他都尽力去克服,去尝试着理解他治愈他。
他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试图着想要唤醒他。
画卿颜的心早已揪痛到痛苦不堪,他紧握着拳头,鲜血自指缝间流出。血珠滴落而下,恰好坠进了脚下的一泊血水中。
对不起……我从未想过因我笔下所述,竟已毁了你一生。
画卿颜似乎想要伸手触碰对方的眉眼,倏忽之间,慕君年便就愣住了。那原本嗜血的红瞳瞬间恢复了正常,还泛着一丝无措与迷茫。
师尊……竟然哭了?
他从未见过在床笫之外,情绪失控悲痛流泪的师尊。就如他从前,从未想过遥如雪上寒梅,不染尘世的师尊,也会有被他抓住坠落而下,一朝跌入靡靡红尘。
慕君年的心底突然泛起一丝奇异之感,但很快便就被他那无端升腾而起的怒火给吞噬。
师尊是在为别人而哭吗?为他人而悲戚,坠下泪水?
“嘭——”
一声巨响,魔宫大殿的一整面墙壁轰然倒塌,强劲的气流席卷而进。
乱尘碎石纷飞,强大的修真之气向慕君年打来。他眼底神色一凛,单手环过师尊的肩膀,将他带到攻击的范围之外。
“师尊,你以为我想双手沾满鲜血吗?”
画卿颜蓦然抬眸,看见倒塌的墙壁外,天边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阵型。慕君年冷然一笑,缓缓道:“是他们,非逼着我犯下杀戮啊。”
大殿之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慕君年却似全然不在意地上的尸首。他一道保护罩落在师尊上方,便就徐徐踏步而去,直视天边修真众人。
“魔物,事到如今你已无路可逃。”
慕君年似乎嗤笑一声,他并未走出魔殿,仅仅只是身在宫殿之内,便就战出了一番天地。暗红色的光如藤鞭如火蛇,飞蹿而出,空中炸起一阵阵电流!
御剑摆阵的修真之士,被强势的攻击给打得阵型溃散,坠落而下。魔殿底下是一群被刺激起凶性的魔族,他们纷纷亮出利爪,扑了上去,欲将那群坠下高空的修士给撕成粉碎。而后双方纷纷战斗厮杀了起来。
身前的“战场”仿佛被隔绝在神识之外,画卿颜早已一片混乱。他神情恍惚着,痛苦着。曾经出现过在他脑海深处的模糊画面,又一次显映于他的脑海里。
画卿颜甚至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他曾经构思的大结局情节,还是……他本来就经历过的事。
他知道,自请闯入魔宫大殿的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魔君慕君年决战。他们并未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去,因为他们就是要用自己的死,给屿君山下聚集的众仙门开辟出一条成功的道路,以鲜血铺就而成,只为诛杀这个超出修真之外的异数。
“慕君年……”画卿颜失声呢喃着他的名字,慕君年听见他的呼唤,转过身来,身后燃起一阵红光。
有鲜血溅落在他的脸颊,无数的飞剑坠落而下。宫殿之内,倒下死去的十几具修真之士逐渐发生了变化。
魔宫大殿内,鲜血蜿蜒流转,暗红色的法阵已经开始形成。
慕君年忽得笑了,他其实也早就已经知道了。那群前来送死的修真之士并不是盲目送死,而是以自身血rou之躯,筑成法阵,只为诛灭他啊……
“师尊,我早就跟你说过。修真之士,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论是算计人心的、愚昧的、一腔赴死的、还是被诓骗而来的……
天边血光轰然散去,数百道怒不可遏的嘶吼划破苍穹。是众仙门施展的禁术,用了血咒。
那些口口声声喊他为魔物的修真人士,为了杀他,竟也用上了禁术。
禁术启动,一阵风自阵眼猛地向四处扩散!魔宫大殿外的魔族纷纷痛苦俯地,沙哑嘶嚎着。这是经由修真之士修改后的禁术,以修道之人的血,注入他们誓死要将魔族诛灭殆尽的的决心与残存的意识。
此法阵,将使屿君山彻底成为魔族的葬身之地。
就连慕君年竟也受其法阵的影响,身上被烈风割出数道伤痕,甚至有割痕深至骨rou。强劲的阵法威胁着他,狠狠地压制在他的身上,似是想要折断他的傲骨。
慕君年与千百修士所设下的阵法相抗争着,他强撑着身体,屹立不倒。指间抹去唇角的血迹,他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