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面无表情道:“然后呢?”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柳戟月笑意渐淡,眸光也沉了下来,“澜定雪奏完开场,便到了厢房中来。他见到朕时颇为意外,不过敌意比寿宴时减少了许多,可能为聊表歉意,还为朕重奏了一曲欢畅的琴乐。朕瞧他与罗纵眉来眼去,感情似乎也甚是不错,还真的仔细考虑了赐婚的事情。然而不过一个时辰,他便死了。”
柳戟月蹙起眉道:“完全是突然而来的吐血、紧接着是七窍流血,不过片刻便倒下了。罗纵惊慌失措,朕也极为惊吓,只不过没有大肆声张,叫人封锁风光楼、通知敬王、以及封口。青黎卫查验一夜,只查出毒被下在琴弦上,但什么人做的却不清楚。因为似乎不是冲朕来的,敬王干脆建议不要声张。”
楚栖道:“就这么简单?其余全无奇怪的地方吗?”
“就这么简单。那日朕与罗纵去风光楼完全是心血来chao。”
楚栖也皱了皱眉,单从柳戟月的话中,他只能大致确定对方想毒杀的便是澜定雪,皇帝完全只是碰巧撞上,而想杀澜定雪的人里,又以情杀的可能最大。
但……他又不是搞破案的,这点知识还多半是从以前看的侦探小说里得来的。
总之还是不清不楚。
楚栖回想着柳戟月的话,陷入了沉思,殿内一时只剩下了沉默。
等楚栖梳理出了头绪,决定还是抛弃目击证人,前往案发现场看看时,他又忽地发现柳戟月再次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微喘,艰难地呼吸着,却仿佛吸不上气。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楚栖心想可别这里也变成案发现场,连忙过去帮他拍背,顺便回头高喊道:“椿芽儿!来人!”
“是不是……要……下雨了?”柳戟月仿佛脱离了水的小鱼,虽然汲取到了空气,却呼吸不到肺里。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夜空中忽然劈过一道闪电,然后是隆隆雷响,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落。
要不是时候不对,楚栖估计会吐槽一句你这天气预报还是这么准,但他现在完全没这心思。楚栖顾不上礼数不敬,强拖着柳戟月上身,免得他倒下更加难以呼吸,一面骂道:“椿芽儿!人呢!死哪去了!药呢!”
柳戟月在剧烈喘息中抬起手臂,指了一个方向,楚栖连忙凑过去,只见龙床之下有一道暗格,他摸了一把,好多瓶瓶罐罐,但有一瓶他很眼熟,赶忙拿了出来,倒出两颗给柳戟月服用。
柳戟月服下了药,痛苦的呼吸才逐渐减缓,他靠在楚栖肩上,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楚栖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就像许多年前一样熟练,然后觉得差不多了,将柳戟月平放了下来,他果然已经睡着了。
皇帝的呼吸困难是心病。
椿芽儿这才匆匆赶到,见到这一幕,手忙脚乱道:“咱家以为是……所以才进来晚了……”
“你以为是什么?有没有搞错,他现在是皇帝了,还敢这么怠慢!”楚栖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过多少遍了,雨季要特别当心,别让他闻见水气,柳戟月很脆的,一碰就碎的!”
椿芽儿讷讷道:“可是陛下这些年症状已经大好了……”——寻常用此痼疾作理由也只是推脱而已。
“大好?你给我说这叫大好?”楚栖瞪着他,“你们到底怎么伺候的,怎么感觉越来越严重,每天还要喝那么多药……”
椿芽儿看了眼柳戟月昏睡中也扯着不放的手,决定闭嘴挨骂。
第16章 朝秦暮楚,眠花宿柳(2)Vocal……
楚栖忍不住问道:“陛下一天要服多少汤药?”
椿芽儿道:“寻常是三剂,早、中、晚各一帖。偶尔得了风寒,又或者这次掌伤,就再添一服。”
楚栖蹙眉道:“怎要这么多?这三剂分别是治什么的?”
“……咱家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太医开的,咱只管熬煎就是了。”椿芽儿犹豫了一下,“应当是些预防调理的,陛下这些年也确实好许多了。”
“不问问清楚也敢用,哎……”楚栖看着柳戟月沉睡的侧脸,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他当年穿越来后,自然多注意这位险些被他原身害死的七皇子一点。七皇子本就身体不好,从母体里出来就带了病,落水之后更是严重。一是失语,也不算完全发不出声,只是反应迟钝、吐字艰难,进而不愿说话;二便是不能闻见大量水气,诸如池塘湖滨之类避着走也就是了,但严重起来遇到暴雨、甚至濯身的浴池都会犯病,活着很是不容易。
这两个症状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并非外伤,是落水后的心病。等过段时间走出心理Yin影了,就会自然不药而愈,但具体要花多久谁也说不准。
楚栖听完哪还不明白他们意思,心病是落水带出来的,落水又是他原身害的,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他”。
不过那时谁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叫太医想出办法。太医们没法让七皇子快速忘掉烦恼,就搞了点快速入眠的药,睡着了就算解决呼吸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