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俞送的时候跟他说:“虽然不值钱,但这是我的第一件完整的成品,哥,以后每年你生日,都给你送一件我自己做的。”
礼物闻舟尧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来挂在了脖子上,往后再没摘下来过。
而林俞也兑现了承诺,往后的那几年,闻舟尧的生日礼物都是他亲手做的东西,笔筒,小像,哪一件都是能直接摆出去卖的好物件。
林烁两兄弟馋大哥手里的东西,又不想求着林俞给做。
毕竟家里的孩子林俞最小,偏偏他又技艺过人。
七岁挂牌,九岁以一红檀木山水屏风打出名气,自此后每一年都有新推出的惊人之作,水平只高不下。这一行多了个“俞小师傅”,林俞锋芒初露。
很多木雕师一做就是很多年,而林俞从回来的那天起,就知道这将是他一生都要为之去努力的。不单单是因为林家,因为传承的使命,也是因为,他可以。
这几年下来林家日渐鼎盛,林柏从正当年,创作和意气都处在一个最巅峰的时期,家里也逐渐有了老太爷在世时那般风光景象。
也就在小学要毕业这一年,林俞突然干了一件大事。
他把林家多年建立起来的根基一朝毁尽,打破了这几年的安稳太平。
平地一声雷差点把整个家都给掀了,这是多大的事儿。也正因此,林家的宝贝疙瘩,那个千娇百宠长起来的林宝宝,特地选择从家人堆里真正意义上走到台前的这个时机,代价就是差点被他爸打死在林家的祠堂里。
第9章
“偷拿我的私章,谁给你的胆子?!”
“江南盛家那是从你祖爷爷辈就建立起来的交情,这批原料更是关乎着我们林家未来两年的生意。你以为你得罪的是姓盛的?货源切断,林家下面几十口工人师傅的钱你来出?几十年交情的老主顾的信誉你来赔?!你是把老林家从根上就给断了啊。”
“说!为什么这么干?!”
林家的祠堂平日里并不开放,这一日却也是大门紧闭。
外面院子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杨怀玉倚在徐慧身上眼睛通红,站都快要站不住。
老太太急匆匆从院子外面进来,看了一眼这阵仗,上去就拍门:“林柏从!你给我开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和孩子说,你也给我学动手那套!”
里面林柏从的声音传来说:“妈,这事儿你别管。”
林柏从铁了心要林俞说出个三五六来。
祠堂的光线很暗,林俞就跪在一排灵位前的地上,膝盖下连个蒲团都没有。
几年时间过去,已经十一岁的林俞蜕去了幼年时的rou团子形象,下巴尖了,身条抽长,也就是那双眼睛,还跟小时候一样漂亮。
此刻他就穿着一身单层的里衣,低头露出来的那截细白后颈上有鼓起的醒目的鞭痕。
那是林柏从拿藤条打的。
“说话!”林柏从站在旁边,一脸怒气。
林俞垂着头,开口说:“我没什么话好说,爸,你要打就打。”
“好,好!”林柏从点点头,“我看是这几年家里人把你惯坏了,惯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儿子林柏从这几年可是没有舍得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家里就没有不宠他的。他多乖啊,平日里见谁都笑眯眯的,被宠得跟那观音坐下的童子似的。小毛病是有一些,懒病发作不爱出门,整天就围着家里打转。可是他自己也争气,真该自己做的事情丁点不用做父母的Cao心。
林柏从平日里不爱口头上夸奖他,但那为之骄傲的心一年胜一年。
可就这么个听话的儿子,不声不响的,直接炸了窝。
林柏从绕过林俞,从灵牌最下边的案台上取出一根两指宽的戒尺,这是林家真正的家法。上一次取出据说还是当年他那个三叔在外边跟人倒腾地下的玩意儿被老爷子知道了,这次林俞成功成了下一个。
“你错了没有?”林柏从最后一次问他。
林俞看着父亲复杂的眼神,垂了垂眼睫,选择沉默。
“看来你是不觉得自己错了。”林柏从话音刚落,“啪”一声,戒尺直接打在了林俞单薄的脊梁。
林俞整个人一颤,心想,真疼。
他上辈子也挨过这顿打,不过那会儿是因为他和林柏从说自己喜欢男人。
他也是这样,挺着脊背,死活不肯低头认错。
但是如果时间转换,林俞会告诉林柏从,自己错了,错得相当彻底。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能。
他没有办法和把握说服林柏从,江南盛家半年后就会换当家人,这个当家人是个极其不靠谱的,短短时间败光家业,更是直接得罪了当地政府。
木料管控只会越来越严,盛家是走到了末路。
而这新合同一旦签订,到时候林家才是真正的覆巢之下,没有回头路可走。
林俞太年轻了,就算他再努力,俞小师傅这点名气都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