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从小就知道何谓分离,他刚出生就与父母分离。
认识的第一个边关的好朋友就是洛桑的哥哥,那人高大、豪爽,带着牛羊出去放,撞上了一支匈奴小队。那几人不要他的命,却要那牛羊充饥。
小少年,只学会了牛羊是草原儿女的命,没学会韬光养晦。
文乐找了他好久,最后在篱笆墙找到了。
只找到他的头。
牛羊也没了。
文乐不知道什么是伤心,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提着枪走到了草原边界。
风声呼啸着吹过,格桑花开了一地。
文钺找到他的时候,他抱着枪,手一直颤抖,跪在地上哭。
他很害怕,怕自己也被匈奴割掉脑袋,大摇大摆地放在篱笆墙上,等着人来发现。
文钺头一回见他哭没揍他,把他抱得紧紧的。
受了风寒,文乐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在城中躺了三日,他用过饭,骑了马去往军营,竟然瞧见城墙上挂着五个人,都是匈奴的模样。
文钺站在边上,抱着手问:“还怕吗?怕的话,哥哥再吊他们一会儿。”
那几个人虚弱得不行,让风吹日晒弄得嘴皮干裂。有的求饶,有的念着佛经,祈求神灵,还有的一直在咒骂。
文乐拿着刀,上前一下砍了那不住咒骂的人的头。
军营的刀都是开了刃的,不像在家练刀时的木刀。
那人嘴还张着,最后一个污浊的词汇含在了嘴里。
文乐一身白袍,被血沾了不少。
他看着那人瞪大的双眼,握着刀的手再也没有抖过。
文钺是天生的将领,是文乐自小最为仰慕的人。
这样的人,只带了两千Jing兵,被重重匈奴包围。
文乐光想想都觉得喘不上气。
“带兵找过,士兵的尸首多多少少都找到了,只有文钺的没找到。”镇国将军叹了口气,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若是找到了,证明文钺是忠烈。
若是找不到,只怕被那匈奴掳走,那可更是麻烦。
文乐抿着唇不说话,撑了一阵,靠在镇国将军的膝盖上,紧闭着眼。
话分两头,文乐这边暂时缓住了局面,傅骁玉这头可算得上是焦头烂额。
文乐一走,傅骁玉整个人就像是绷紧了的弦,看谁都不顺眼。
别说干活儿了,傅骁玉甚至朝都不想上,请了一月的假,躺在床上要死不活。
要不是文帝亲自派太医来检查,只怕还以为傅骁玉装扮成了哪个小兵,悄摸地跟着去那吃人rou的边关。
傅骁玉躺着不理世事,他是没想到,自己这活儿都不干了,文帝都还能找到由头给他升职。
原因无他,张烈回金林述职,由着唐浩一案,留在金林升了职务,做了户部侍郎。就在孙煜儿他爹手下办事儿,一天到晚大眼瞪小眼的。傅骁玉也升一级,国子监除了他,没人敢说二话的程度。
马骋看着被甩到床底下的圣旨,都不敢伸手去捡,抠抠下巴说道:“主子爷,这降职不开心,奴才还能理解。可这明明是升职,您怎么瞧着还不开心呢?”
提起这个,傅骁玉就一肚子的火,说道:“这是升我的职吗?这升的是文乐的职!镇国府一家子英烈,没得升了,又怕文乐功名太大占了大头,压了他派去的兵部尚书。为了安抚住镇国府,可不得升我的职吗?”
马骋细一琢磨,这才听懂,忍不住咋舌。这皇宫里头那位,心思可谓深沉,可做的这事儿,是件件没讨着好。
主子最担忧姑爷去那边关,本就不乐意,这会儿升了职,还是由于对方远走边关杀敌得来的,这不是往主子肺管子上戳吗!
躺着没一阵,傅骁玉闻着枕头上早已经消散的文乐的味道,骂着娘坐了起来。
这都大下午的了,马骋也不敢多说,为傅骁玉穿戴好衣物,问:“主子想去哪儿?”
傅骁玉咬着牙,说道:“心情不好,回傅府找痛快去。”
马骋:“......”
文乐上战场杀敌的事儿,可没瞒着掖着,大家伙的都知道,更何况金林城的名门望族。
傅老夫人的嫡孙嫁给了一个少将军,还是有爵位的少将军,这事儿本来挺好。毕竟两人都是大男人,可生不出半个崽子。
以后继承家业,总要从家宅里过继。
镇国府一脉相传,没多少个远方亲戚,到时候要孩子,还不得往傅府看。
这一来二去的,傅府啥也没花,还白得了一个爵位,可不得高兴。
商人本性,总是逃不过算计。
傅老夫人哪怕是再喜欢文乐,也得掂量价值,更别说其他。
但这成亲还未一月呢,文乐就被送去战场杀敌了。
南朝律法,对男妻一事本就严苛。如今借了皇帝的光,可是有圣旨依托,自己嫡孙进了镇国府,若是文乐死了,那傅骁玉难道像个女人一样,守一辈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