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涟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于试鸣也被权谨话里话外的意思怼得脸部通红,想骂人又还顾着自己的学子面子,骂不出来。
于家小厮倒是想说上几句,直接被权家的几个护院揍了一顿。
好好的节日,出门就遇瘟神。
于涟一放手,于三儿的簪花就到手了,他看了一眼于涟,把钱给了老伯,将那簪花掰断了丢到地上。
“抢来的东西确实是好的。”于三儿说着,看着那簪花在地上被泥头沾染上灰尘,说道,“不过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乡井玩意儿,把玩把玩倒是可以,送人可实在是送不出手,不合身份。”
说完与权谨一同离去。
于试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于三儿这话不就是说的他吗。
谁人流连勾栏不是图个刺激快活,哪儿像他一样,竟是忘了身份,娶了回去,还留了那贱人的种,让这不入流的东西顶着于家嫡子的名号肆无忌惮。
于三儿姓于,也是权岫心地善良,父辈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孽,与孩童无关。南朝以孝为先,权岫也是存了让于三儿记得自己亲爹的意思,不要忘孝。
在权家平安长大,于三儿比起权谨的受宠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却不傻。
于家做的事情,他知道,也清楚。
权谨打量着于三儿的表情,买了一袋子糖炒栗子给他,说:“瞧你魂不守舍的,还想着刚才的事儿呢?”
于三儿摇摇头,剥开栗子吃,说:“我约了人,在想着一会儿去哪儿玩呢。”
权谨失笑,揉揉于三儿的脑袋。
十二三的小子,能顶事儿了。
陆洲每年中秋都要放百姓灯,这季节要赶在金林,早就开始冻人了,只是陆洲竟还shi热着,人挤人更是难耐,风一吹各种吃食味道混杂在一起。
于三儿揣着一袋子糖炒栗子,站在河边等。
肩膀被人拍了拍,于三儿回头瞧,倏地后退一步,说:“你、你来了。”
吴絮今日好好打扮了一番,脸上带着小纱巾。她年纪尚幼,并未及笄,没有头面带,缠着她娘给她梳了两个鬏,用红绳绑着,上头卡着一朵兰,瞧着温婉可人。
于三儿摸摸鼻子,说:“我刚瞧见一处看百姓灯的好地方,我带你过去?”
吴絮点点头。
她本来不是这么娇柔的性子,可见着于三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脸红红的,不敢抬头看人。
两人并着走,一前一后。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
于三儿一步三回头,生怕人丢了,侧身对吴絮说道:“你抓着我袖子吧,我老怕你丢了。”
吴絮娇嗔地拍了他一下,一手拿着小包裹,一手紧紧地攥住了于三儿的袖口。
周围人很多,吴絮家父亲十分忙碌,常年在木匠坊干活儿,母亲对她管教甚严,还从未这般自由地走在街头。
中秋出来做买卖的人也不少,吴絮看花了眼,一扭头,瞧见那卖簪花的老伯。那簪花可真是漂亮,活像枝头刚采摘下来一般。
离她最近的是一朵梅簪,她手里的包裹还没送给于三儿,便空出另一只手去拿那簪子细看,没成想一松手,刚握住那簪,人chao汹涌,就把她牢牢地掩盖住了。
吴絮有一丝惊慌,喊道:“小杉树!”
此时,走在人群中的于三儿也回头了。
袖口上有一处很明显地抓痕,那是吴絮刚刚抓着留下的痕迹。
人呢?
于三儿眉头微皱,刚想往后退,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句“百姓灯推到河中间了”!
一时间人流更加密集,且个个都往河边走,与于三儿的方向相悖。
于三儿只得站在路边等人群过去,等到人流稍微稀少一些后,已经看不见吴絮的身影。
“吴絮!”于三儿喊了一声,快步走上前。
女子都带着面纱,谁也认不出是谁。
于三儿只得去瞧她们头上的花,一个个看过去,竟是没有一个人佩兰的。
拐角处落有一个包裹,孤零零的,上头已经被人踩了几脚,沾着灰尘。
于三儿捡起来一看,是一个木雕的小树桩,年轮和新叶,栩栩如生。
是一棵小杉树。
顺着小巷子往前走,于三儿步子急促,担心吴絮出事,干脆跑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
刚走出巷子,就被一个高壮的汉子捏住了喉咙。
于三儿不过十二三岁,个子还没见长,被这一下弄得差点没喘上气,扶着墙咳嗽了一阵。
他定睛一看,吴絮嘴里塞着纱布,手被人绑得严严实实的,头上的兰花早就掉了,连绑鬏的红绳都散了一个。
壮汉扇了于三儿一个巴掌,说:“坏事。”
“别弄坏了,男孩儿也能卖。”轿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老婆婆的声音。
壮汉似乎是她的手下,闻言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