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昙坐在林植田边晒太阳,怀里抱着那个只有一颗芽芽的花盆。
表面看上去,一脸放空发呆。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小熊猫躺在花盆里,有些愁:【主人很不对劲,从因果之门里出来就不对劲了。这次他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杀了似的,是因为兵解不完全,入魔了吗?】
但平时的子桑君晏很正常,看着和八百年前一样,他还记得自己叫子桑君晏,连照夜这个名字都记得。
冶昙:他想再兵解一次吗?
小熊猫艰难:【我觉得,他这回可能是想,兵解全世界。】
子桑君晏在食堂抬眸的那个眼神,连天书想起来都觉得发寒。
但冶昙并没有看见。
冶昙慢吞吞地说:他不是还没有做吗?等他真的做了再说吧。
小熊猫更愁了,不只是主人,冶昙也出了问题。
对冶昙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怎么把堆积在身上的万年修为剥离出去。
可是,幻极之原因为被塞了一瓶生灵泉已经塞不进去更多修为了,短时间祂也来不及制造第二个幻极之原。
花盆里这棵芽半死不活,冶昙每日来晒太阳就是希望它能胃口好点,多吃点修为,早日长成当初的大树,但它吃得还没有子桑君晏投喂祂的多。
“……小傻子,下次看到有人跟你哥哥打架,你和上回在食堂一样从背后抱住他……”
“……那个赵夜没有被段凌一掌打死也太意外了。”
“……要是多被拖后腿几次,迟早的事。”
那些人每次闲来无事都要来逗弄一下这小傻子,但见他从来一脸放空发呆,这次那双翡色的眼眸眉睫却微微一动。
冶昙轻轻地问天书:嗯,子桑君晏受伤了吗?
一万年的修为堆砌在身上,便是大乘期高手打祂一掌,冶昙都不一定有感觉,何况段凌那一掌。
【是打了一掌,主人还吐血了,这些人好熊啊。】
在万年天书眼里,这些最大都不超过两百岁的弟子是一群险些被主人宰了,却因为无知无觉,还能嘻嘻哈哈的熊孩子,根本不知道世界险恶。
那些人虽然习惯了趁赵夜不在时候来撩拨小傻子,但也知道这小傻子从来不说话。
就像偷偷逗弄了别人的宠物一样,自说自话完了,被打残的玻璃心勉强黏好了,他们就打算离开继续去搬砖。
但是——
“请问,谁是段凌?”一个清凌软软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
……
段凌这段时间没想去惹那个叫赵夜的人。
对方的道法如此邪门,无形无相间能伤人元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虽然自傲却并不愚蠢。
更何况,发现上面隐隐有回护赵夜的意图。
在没有弄懂其中缘由之前,他暂时不打算和赵夜起正面冲突。
他想了想,去见了封不渝,将这件事汇报上去。
封不渝并不在意他说的情况:“不会有人护着他的,你太小心了点,不过有些事也的确用不着你亲自出面,我只要确保你做到一点就好。”
“峰主请吩咐,段凌一定竭尽所能。”
封不渝的眼眸自下而上抬起,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让人汗毛直立的笑容:“让他恨不得杀了你,但,杀不了你。”
段凌愣了一下。
封不渝笑着一眨不眨望着他,那双黑暗无光的眼睛好像什么都知道:“你怕他了。没关系,任何跟他交过手的人都会怕。早些成为内门弟子,他就不能杀你了。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是什么。”
段凌从封不渝那里离开,一路上皮肤上那层寒意都没有消下去。
和封不渝亲身打过交道他才知道,疯子不愧是疯子,行事和想法常人难以理解。
封不渝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他想让你做什么?”
“让赵夜恨不得杀了我的事其实很简单,弄死他的花盆,或者弄死那个傻子。”段凌笑了一下,“但,我可没打算给封不渝当疯狗。我听命于封不渝,暂时为他做事,只是为了借势造势,可没打算赌上自己的命给人当活靶子。”
落月山庄曾经是一处行宫,这里的面积当然很大。
长廊坐落在云海悬空之中,月色初升,洒落在白色的冰桥上,便如落月。
段凌站在悬桥边缘,从来倨傲的面容,此刻神情温柔小心,一时笑一时呓语。
但奇怪的是,那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在段凌的眼中,世界飘着绯色的花,晚风微醺。
日落月升,天地晦暗。
那秾丽的红于暗处更靡艳绚烂。
撑着红伞的人坐在廊桥边缘,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他的心便小心翼翼的,也随时准备一同掉下去。
“封不渝,他说错了。”
那个温柔清凌的声音慢慢念出别人的名字,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