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昙:“只有他。”
影:“……你不是最喜欢他,你是只喜欢他。”
冶昙:“我是只喜欢他,也最喜欢他。”
影:“……刚出生的鸟会跟着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他是你化形看见的第一个人。你再没有想看第二个人。所以才只有他。因为只有他,你便以为自己最喜欢他。”
冶昙:“……”
影子:“……没有人像你,人不那么对待喜欢的人,不会想让对方长眠雪谷,听到了会觉得害怕。”
冶昙:“……”
影:“……也没有人像他。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告诉过你吗?他问过你在想什么吗?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冶昙:“我可以猜到。”
影:“……为什么要猜?因为你们不说话吗?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这样的。”
冶昙:“应该是怎样的?”
影伸手,水面一圈一圈涟漪:“……来,我告诉你。”
小熊猫很害怕:【你在跟谁说话?冶昙,你别听。】
冶昙:“我想知道。”
祂若是知道了,可以教子桑君晏。
于是,祂也伸出手,顺从地被拉下水面。
【冶昙!】
……
时宣行走在那条路上。
左边吹来的风里有沙子的气息,有草叶割断后的味道。
右边是水泽拍岸的声音,是风穿过无边的森林婆娑的呓语。
他行走在河畔。
一直一直这样走着。
有时候没有风,世界像是死寂静止。
他闭着眼睛,眉睫纹丝不动。
虽然看不见,风和天地灵气勾勒出世间万物的轮廓,像黑暗之中水墨氤氲。
他知道脚下哪里有石子,左手抚过的花哪一株上竖着尖刺。
连一个敌人也没有的世界,只要走下去,走到尽头就可以胜出。
他不问为什么,也不在意为什么会这样。
就只是这样走着,走着,走下去。
走累了,就在河畔稍稍休息。
树上的果子会自己成熟,落到他的手中。
灌木里的浆果会在很短的时间违背季节,开花,结果,成熟,好被他采摘。
柴火自己会干枯,枯到最容易点燃的时候。
“谢谢。”他闭着眼睛,温和真诚地道谢。
它们好像就是为着他这声道谢而存在于世界的,所以他说得很认真。
升起篝火。
河中的鱼自己跃出,落在他的脚边。
他什么都不用做,风中的天地灵气汇聚成灵侍,悄无声息打点好一切,在悄无声息消散。
夜色微凉,夜风轻柔。
事事如意。
就好像,他是上天的宠儿。
天道会把世间所有一切呈到他面前,整个世界都爱他。
只除了一点,他不能睁开眼睛。
但这不要紧,因为他生来就是个瞎子,早就习惯了不用眼睛。
任何人面对这过分的偏爱都会忐忑惶恐,患得患失,但他自始至终都很坦然。
因为,这不是什么命运的馈赠,是他应得的。
就像农夫辛勤地种了地,收获的时候便心安理得。
时宣起身走到河边,手指轻轻抚过沁凉的水面,掬起一捧饮了一口。
纵使这条河是流淌着毒汁的死水,在他碰触的那一刻,也会变成世间最甘甜的醴泉。
平静的河水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如镜的河面缓缓起伏,水下有什么东西。
时宣没有动,若是有人妄图杀死他,那么最终会死的,一定不是他。
但是,手指触到河面的一瞬,他握住了一只手。
冷玉一样没有微凉的手。
不是从水里,而像是这水面通往另一个世界。
他没有松手,稍稍用力,将那个人彻底拉入这个世界。
拂面而来的气息,似有若无清淡的冷香,像是碧落山上一千年一现的碧落雾昙制成的茶,最好的茶期只有三个时辰。
这个人,是从碧落山上掉进地狱道了吗?
冶昙没有一丝挣扎,祂想知道答案,顺着那股力量的牵引沉入水底也一动不动,直到被人拉出水面。
眼前的青年白衣胜雪,眉间一缕仙人般出尘无忧的清俊神秀,像是这方山川水泽里诞生的神明。
“是你。”
对方闭着眼睛:“你认识我?”
他的声音清雅泠泠,如世间最好的琴弦弹奏的声音,没有人间烟火,却仍旧温柔。
冶昙当然见过他,在八百年前的碧落山上。
祂眸光一顿,轻轻地说:“方才在妩翩仙的地狱道里看见了一个幻影,跟你一模一样。只是对方的眼睛是睁开的。”
“妩翩仙?”时宣当然知道妩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