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楼秉说出真相,先不论真相能否传出宫,就说这件事本身,谁会信?
谁能证明?
汤诚届时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解决流言,扶皇嗣上位,当个摄政王。
可现在不同了。
汤诚与皇嗣冲撞,却不愿离京,楼秉为救亲子,不顾性命承受冲撞后果,以致吐血晕厥。
一旦他身死,天下人都会认为是汤诚克死的。
即便汤贵妃诞下皇嗣,可有汤诚这个克星在,皇子如此羸弱,能扛得住吗?
谁也不敢赌。
在这种情况下,汤诚会如何选择?
一是为保皇嗣,退离京城,另择摄政大臣;二是不管不顾,直接自己辅朝摄政。
不管他做何选择,楼氏宗族皆有理由入京辅佐幼主。
四月十五,嘉熙帝再次于朝堂吐血昏迷。
天下为之震动。
多么令人感动的慈父之心啊!
汤诚你个狗贼怎会如此心狠!你就算不信道,也得离京让人心安吧!
四月廿五申时左右,汤贵妃于鸾凤宫发动。
鸾凤宫内外围得水泄不通,几乎都是汤诚的人。
楼秉来到广德殿,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空荡荡的大殿,神色平静而淡漠。
他下令道:“贵妃诞子,事关江山社稷,着谢策领禁卫军牢牢守住宫门,未经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宫。”
皇令的确是传下去了,谢策也的确兢兢业业地把守城门,但汤诚在京城经营这么久,怎么可能钻不了漏洞?
汤贵妃怀孕期间,汤诚为避免意外,安排人严守鸾凤宫,也令汤贵妃轻易不要出宫。
是以,汤贵妃孕期很少活动,虽严格遵守太医嘱咐,胎儿并不算太大,但她还是有些难产。
四月廿五申时发动,到了廿六午后才诞下皇嗣。
楼秉得到消息,贵妃生了一个皇子。
汤诚得到消息,贵妃生了一个女婴。
汤诚早已让人准备好刚出生的男婴,偷偷送往宫中。
若是禁卫军依旧由他掌控,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换掉皇嗣。
“皇子”诞生这日,京城上空乌云滚滚,雷电轰鸣。
虽是巧合,但却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这可不就是天生异象吗?
楼秉接过襁褓中的孩子,神情慈祥,眼底却冰冷至极。
虽然先帝留下的暗桩无力与汤诚抗衡,但这些暗桩搜集和传递情报的本事还是相当大的。
他已知汤氏诞下的是女婴。
外面的雨下得格外大。
楼秉将婴儿交给宫人,吩咐内侍:“朕喜得麟儿,欲与百官同乐,传令下去,召百官入宫饮宴。”
“遵旨!”
汤诚接到诏令,眉头一紧,问军师:“楼秉这时候召百官入宫,是要做什么?”
军师道:“必非善举,将军不得不防。”
“难道他想借禁卫军,将我困在宫中,趁机害我?”
军师摇首叹道:“应该不是。”
不管怎么说,这个宫还是得进的。
说来也怪,百官进宫前,雨还在下着,等他们全都进了宫,于大殿内外陈列等候时,竟云销雨霁、天光放晴。
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殿前的白玉阶反射着耀眼的光辉。
楼秉端坐广德殿上,俯瞰文武百官,吩咐内侍:“宣旨。”
百官心中陡生不安。
宣旨?宣什么旨?!
是立后的旨还是立太子的旨?
汤诚厉目逼视内侍。
内侍心惊rou跳,但到底忠于皇室,还是选择高声宣读出来。
圣旨大意如下:
朕因代子受过,大限将至,已然时日无多。
朕最放心不下的有两个,一个是江山社稷,一个是刚刚诞下的孩子。
因此,朕遗愿有二,一是江山稳固,二是骨rou平安。
然朕乃天子,尚且不能与辅国大将军争锋,更何况孱弱稚子?朕思来想去,唯有一人能够胜任。
东安王楼喻贤明持重,仁厚勤敏,德才兼备,云行雨施,必能克承大统。
朕诚请东安王即皇帝位,保我大盛山河无恙,万民无忧!
这个诏书实在怪异得很。
传位就传位,为何要诚请?
谁不想当皇帝?
就在这时,汤诚手握剑柄,直直盯着楼秉,突然高声打断内侍的宣读:
“陛下不传亲子,却传位于东安王,是何用意?”
他的气焰已经嚣张到如斯地步了。
众人瞬间明了皇帝的意思。
为何低声下气地诚请?因为汤诚“克”楼氏人的命啊!
现在这个情况,传位给谁,谁就是汤诚的眼中钉rou中刺,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丢了性命。
想保江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