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什么,神君望着画卷,神色有些挂怀:“待他日你有了孩子,就会明白,哪怕知道他在外面十分风光,可还是会希望可以亲眼看到他,希望他能常常活跃在自己可以看到的地方。”
??“你说的是天道,还是你自己?”
??“……自然是天道。”神君揭过了这个话题:“你有没有特别学过,识别幻象之术?”
??“没有。”楚栖语气玩味:“我天生一双通透目,分得了神,辨得了鬼,识一幅画何须要术?”
??察觉他语气不快,神君温声附和:“世间人才济济,因果变幻,会出不世之材,也是情理之中。”
??“怎么?他有天赋是理所当然,我有天赋便是偶尔得之,来世还要还回去的?”
??他言语陡然锋利起来,支棱的叫人猝不及防,神君下意识一顿,解释道:“我并非此意。”
??楚栖眼中怨气升腾,咬肌发紧,他压下心中不快,忽然笑了一下。再回身的时候,眼睛已经盈盈弯起,道:“既然漾月有天道所眷,永世顺遂,你就不要找他了,日后便陪着我好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是受人之托,还是你也想找?”
??“都有。”
??楚栖心中的不快越积越深,他直勾勾地望着神君几息,在对方发现之前将目光移开,然后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呻·yin了一声,身体跟着瘫软下去。
??神君:“……?”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扶住对方,低声道:“你怎么了?”
??楚栖顺势歪在他怀里,手指揪住他的衣角,做出很痛苦的样子,道:“头疼……老毛病了。”
??“你年纪轻轻,怎会头疼?”
??楚栖信口胡诌:“阿娘带我看过大夫,说是因为受了刺激导致……想是当年,她抱着我被赶出邺阳城的时候,那些骂声过于尖锐,导致如此。”
??神君目光微动。
??“我至今还时常噩梦,他们骂的那般难听,好像要将我和阿娘千刀万剐……我那时很小,才只有五岁不到,我一直不懂,他们为什么那样对我们,司方……”他扯了扯神君的衣袖,闷闷道:“我们做错什么了么?”
??神君的大掌覆上了他的脑袋。他极少会出神殿,许多事情并不清楚,但那日去寻楚栖之时,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还是叫人印象深刻。
??他告诉楚栖:“你们没错。”
??楚栖又问:“你真的会因为,一个被皇帝宠幸的女人,而降罪人间,使旱魃为虐,颗粒无收么?”
??神君的手抚着他的脑袋瓜,按着他的太阳xue,思索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我不问人间事,也不司管雷雨,只负责庇护这一方,不被妖魔侵袭,接受祭祀是为了凝聚人心,让人间免受战争之苦。”
??楚栖一下子笑了,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阿娘没有祸国,她只是皇权与那些所谓关心民生疾苦的‘圣人们’推出来的牺牲品。那些蠢货,那些推手,那些仁义鼠辈,慷他人之慨,冠他人之罪,全都该杀。
??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那份万民书,看清那上面都是谁的名字,杀一个,抹一个。
??叫这南唐沦为血色鬼域,以慰阿娘在天之灵,报人间苦我之恨。
??楚栖仰起脸,眼神澄澈而认真:“就知道,你通透慈悲,绝不会做无故迁怒之事。”
??司方神君拥有许多信徒,他见过很多双眼睛,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那些人的眼底永远盛满敬畏与信任,伏在他的脚底,卑微地乞求他能施舍一点福报,延绵子孙。
??也有人的眼睛如楚栖这般,信任的不掺半点杂质,不因为他是神,也不因为他法力无边,只是单纯因为他这个人。
??但那些人,他淡淡扫过去,便淡淡忘记了。
??在他漫长的人生中,极少有人能在他心中留下波澜或痕迹。
??但,楚栖的眼睛不一样,它太会黏人,一旦望过来,就撕不下,甩不掉。
??两股视线在空中交汇,神君无端心跳加快,鼻翼起汗,周围的氛围也因此变得像是能拧出汁。
??视线逐渐拉紧,收缩,双方鼻尖挺近。神君艰难地移开了视线,哑声道:“若好些了,就起来吧。”
??楚栖的手已经伸到他腰间,听到这话,微感不快地缩了回来,他转动眼珠,装模作样地起身,然后又一下子摔在对方怀里,虚伪道:“脚麻了。”
??神君:“……”
??楚栖被他抱起来,细细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等被放在榻上之后,依然没松,神君扯了下他的手腕,无果,道:“我炼了药在丹房里,要去看。”
??因为弯腰,他的长发从肩头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