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留着他,也不过是觊觎他的妖术邪法,为何要把天下大事和暗斗外戚告会百里斩呢?
百里斩似是看得懂他心事,轻柔似水的声音淡淡地道:“我一个月前灭门薛老奴,皇帝虽明里未加过问,却暗审了我。”
“怎么会?你怎么可能受他的暗审?啊……”
蒙千寒忽而想到,一个月前,正是他俩该服下“歃血盟”解药的半年之期。
他猛地握住百里斩的手,说话的声音都抑制不住地颤抖:“师弟……皇帝他、他竟会这样对你!”
百里斩又是一个苦笑,将手从蒙千寒手中抽回来:“哎,这才叫‘请君入瓮’呢。”
没有谁会比百里斩和蒙千寒更清楚,如若“歃血盟”的解药未按时服下,该会是何等的生不如死。
那滋味便如千万只跗骨之蛆,在皮.rou里啃.咬蠕动,痛痒交加,恨不得脱.光衣服在砾石的墙上蹭、在钢渣的榻上滚,直蹭滚到血rou模糊,却也解不了那种痛痒。
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的痛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重,直到再过上半年,人就会哭着乞求将那层人皮扒了才好。
如若还未服药,那便是全身皮rou溃烂,直到再过上月余,才会咽气。
“师弟,皇帝他、他审了你多久?!”
百里斩似是喉咙里梗着什么东西,喉结慌乱地滑动,却发不出一言半语。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蒙千寒的目光。
“说啊!”
“都、都过去了……”
“啊!我记得了!你有半个月未曾应卯!他、他审了你半个月!”
百里斩抬起头,看着蒙千寒,最初是小声啜泣,继而便抱着他大哭起来:“所以我恨他!这个老东西!他、他不是人!”
“师弟,都、都怪我……我、我让你受苦了……”
“他未按时将解药送予我,我偷着去找他,就给他押下来了,他、他把我绑在密室里,审我为何要杀薛公公,我死也不愿将你招供出来,便说,我看不惯他那般对待坤华,他不信……”
“他便绑了你半个月!”
“我、我死也没有供出你和白朗!”
***
“皇帝见我那般痛苦,也未再说些别的,慢慢的便也信了,”百里斩冷静了些,似是累极,便将头靠在蒙千寒肩膀,幽幽地诉说。
“是啊,那般非人折磨下,仍未改口,论谁也不会再怀疑了。”蒙千寒强忍心痛,伸出一条手臂,试探着环抱住百里斩,见百里斩未做反抗,便将他抱得更紧。
“于是,他便信了,我不过是性情使然才杀了薛公公,他便将我身上束缚解下,竟还向我作揖赔罪。”
“哼,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龌.龊。”
“经过这么一出,他倒给我定了性,我不过是个任性妄为、毫无城府的人,便再次以歃血盟解药为要挟,给了我个辅佐太子的暗职。”
“他便将朝廷里的波云诡谲悉数告予你听?”
“嗯,他还笑着要挟我,白家江山与我的命是连在一起的,言下之意是,如若白家失了江山,他便永远断了我的解药。”
“他、他太Yin狠了!”
“其实我早就想过一死了知,不受他威胁,可是我……我恨你……”
“你哪里是恨,分明是……是不死心。”蒙千寒又大着胆子,抚.摸起百里斩的脸。
“啊!”百里斩惊叫了一声,欲起身躲避,却被肩膀上那只手臂紧紧地箍着,将他的身子向那副温暖宽旷的胸怀里又按了一按。
“你一直不愿相信,我是真的为了功名利禄而将你出卖,你想活着,直到我亲口对你说……,哎,师弟啊……”
百里斩感到几颗水滴,似是夜露一般清凉,滴落到他的脸上,他心中酸苦,却又欢喜无比。
他扬起头来,紧紧地凝着蒙千寒shi润的眼睛:“师哥,既然如今真相大白,你可愿意与我远走高飞?”
蒙千寒愣了一会儿,面对百里斩灼灼期盼的目光,他略显愧疚地笑了一下,遂又肃然说道:“师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百里斩微愠道:“我已经答应你不去找皇帝老儿报仇了!”
蒙千寒答道:“可是……白朗他……”
百里斩截话:“又是白朗!难不成你要管他白家祖祖辈辈!”
蒙千寒恳切道:“不用祖祖辈辈!只要我辅佐白朗铲除外戚继承大统,他便可令国泰民安,立下千秋功业!”
百里斩略疑道:“那个白朗,真有这本事么?”
蒙千寒:“师弟,你可信我?”
百里斩:“我、我当然信你。”
蒙千寒:“你若信我,那便也该信白朗,因为你要相信,我蒙千寒不会看错人!师弟,天下需要帝王,百姓需要明君,你我便为了大义,暂且放下儿女私情吧!”
百里斩听了这话,本是怒急的脸忽而涌上些红晕,他略显尴尬地应:“你、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