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的时候听乡下的大人说起过,亲人托梦很有可能是在嘱咐后人帮他完成一些事情。
思及此,江闻岸心中有了打算。
“昨日是你母妃的忌辰,你可有偷偷烧些纸钱给她?”
沈彦昭摇了摇头,“宫里不能焚烧这些的,舅舅忘了吗?”
何止是不能焚烧纸钱祭拜先人,因着樱贵妃的忌辰临近年关,皇帝觉得不吉利,从来就没有用心Cao办过,更是严令禁止沈彦昭去祭奠自己的母妃,否则就不能参加宫廷家宴。
所以昨日沈彦昭还去赴了太子的宴,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宫里无人敢提及此事,久而久之大家都抛之脑后,只有沈彦昭一人记着。
“没忘记,我只是想着你母妃一人在天上不知过得好不好,她生前那么喜欢漂亮的衣裳首饰,应当是需要花些银子的。”
沈彦昭思考着,良久道:“那我回去就偷偷给她烧点儿。”
“不用。”江闻岸摸了摸他的头,“你别做这些,都交给舅舅。”
沈彦昭既然叫他一声“舅舅”,那么江闻岸就不会让他冒险,无论是沈延或是沈彦昭任何一方出事,太子一定会揪着不放大做文章,从中谋取利益,一旦太子的势力日益壮大起来,沈延未来的赢面就小了。
“舅舅,沈延怎么样?我昨日等了许久,你都没把他送来。”
江闻岸心中警铃大作,再次感叹这个“江闻岸”真是太狠了。
自己折磨完沈延还不够,还要送到外甥那里再次受他的羞辱。
沈彦昭一开始什么都不敢做,可“江闻岸”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说沈延是害死他母妃的罪魁祸首,逼着当时九岁大的孩子恨透沈延。
江闻岸有意弥补对两个孩子的伤害,思虑了一番道:“其实我昨夜也梦到你母妃了,她告诉我,她的死跟五殿下没有任何关系,让我们不要耽于仇恨。”
沈彦昭眼中有迷茫:“可是舅舅明明告诉过我,就是因为沈延,母妃才会……”
江闻岸闭了闭眼睛,继续道:“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我那时接受不了姐姐的死讯,急于找一个人出气,恰好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出现,又刚好在现场,目睹了你母妃死去的过程,所以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皇家少年早已懂事,听到这个地步又怎会不明白?
一直到被送回宫,沈彦昭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沈彦昭恨了一个人这么多年,现在告诉他先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信念却在此刻全都坍塌。
可他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江闻岸”的罪孽深重不仅害惨了沈延,也害苦了他。
江闻岸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可“江闻岸”留下祸患的种子早已深埋。
若是沈延注定要当上皇帝,那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缓和剂,让沈彦昭免于一死。
第6章
皇子们只在上午需要到江闻岸这儿听学,下午还有骑射等实践课,不归江闻岸管。
他将沈彦昭送回宫之后才回弄雪阁。
刚走到门口,朱如就迎了上来。
“先生,该用午膳了。”
“嗯。”他没有直接去偏厅用膳,直接往屋里走。
朱如欲言又止,沉默地跟了上去。
江闻岸一进门就发现桌上的药碗还没见底,还有一部分洒在桌之上,干了之后留下黑色的药渣痕迹。
沈延不在外边。
他偏头看向朱如,目光中有询问。
朱如立马回到:“不是我不喂他,是他自己不愿意喝,我试着灌过他一点,都吐出来……”
“谁让你这么做了!!”江闻岸几乎要气炸了,好不容易才将小崽子哄得乖一些,朱如这么一番Cao作又要回到原点了。
他压下情绪,深吸了几口气道:“将我早上熬的汤再热一下,盛上来。”
朱如莫名其妙被凶了,想着先前先生说过不用对五皇子太客气,心下有些不服,但还是憋屈地答道:“哦。”
“再按照昨日的剂量把药熬了端上来,切记不要再出现差池。”
吩咐完这些后,江闻岸进了内室,只见沈延开着窗子望向外边,看起来已经不似晨起般虚弱,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听到声音之后他的眼睫颤了颤,并未回头。
江闻岸过去关了窗子,悻悻道:“殿下身子还未好,不宜吹风。”
沈延收回视线,并未说话,也不看江闻岸一眼。
他深自叹气,看来先前做的还是功亏一篑了。
心有点累,他耐着性子道:“殿下,为什么不肯喝药?喝了药才会好起来啊。”
他几乎是用着哄小儿的劲儿在哄着沈延,连他自己都快受不住了。
沈延忽而抬眼看他,眸中情绪捉摸不透,如同虎狼注视不自量力的猎人,小小年纪皇家威严便已初现。
江闻岸嘿嘿一笑,忽略了他探究的神色,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