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小家伙吃一堑长一智,但因着自己做出的事情还是有些愧疚,在先生面前免不了比从前拘谨了些。
江闻岸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他,如今知晓他是被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了,便想着要补偿他。
从加原回来已经一月有余,小黑一直养在院子里,从来没有带出去过,江闻岸便想借此机会带沈延去遛狼,顺便带他散散心。
听闻城外无荒高原之上场地空阔且素日人烟稀少,江闻岸计划去那儿。
马车颠簸,从燕京出城往北边走,江闻岸已经累得快睡着了。
头一点一点的,就要磕到木板上,沈延伸手垫住,先生的脸贴在他的掌心。
沈延小心翼翼托着先生往自己这边放。
江闻岸动了下身子。
手停顿在半空中,好在他只是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并没有醒来。沈延这才松了口气,缩在角落目不转睛盯着先生看。
他的先生,笑时眉眼微弯,温润如玉,不笑时又显得严肃,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睡着时却十分人畜无害。
沈延觉得很奇怪,明明几个月之前他看着先生时还挑不出他的一丝好处,人人都说江先生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可他心里却只有厌恶。
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或许是那夜先生任由自己狠狠咬他肩膀的时候,或许是先生跟他说“跟我回弄雪阁”的时候,又或许是先生不顾自己的安危奋不顾身跳下水救他的时候。
那时候看着先生面无血色躺在床上,沈延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祈祷,求母亲求神明求任何在天有灵的世间万物,求他们保佑先生。
若必须有一人要死,他情愿自己代替先生。
可他又是那么贪心。
自幼起有母亲在身边,他从未抱怨过任何不公和冷眼,如今先生出现,他不愿意放开先生。
再也不想经历一次活生生的人在他身旁慢慢凉了身躯的感觉。
太绝望了。
好在这次上天待他不薄,先生完好地痊愈了。
沈延眨眼的频率很低,不愿错过任何一瞬肆无忌惮观察先生的时候。
他面庞微红,唇色也是绯红的,明明没有喝水却带着润意。
他鼻尖微红,弧度恰到好处的唇瓣微微上翘,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事情在嘟嘴撒娇一样。
真像个孩童。
沈延看着入了神,又忽而想知道先生年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从前听过有关江闻岸的传闻,大多说他性情古怪,顽劣不堪,可他觉得眼前的先生不是那样的。
他的先生是世间最好的人。
他看着先生的时候,蹲在下方的小黑也同样看着江闻岸,仿佛它亦为之俊逸的容貌所折服。
黑狼抬步靠近江闻岸,在他身上嗅闻着,脑袋就要往他脸上蹭。
沈延截住了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狼像通人性一样,果然不再往前,只是脑袋耷拉着,丧气一般低声哼哼了两下。
沈延向它伸出手。
小黑往他身上爬,被人抱住。
江闻岸醒来时看到的便是小家伙抱着小黑缩在角落的样子,而他自己占了马车上大部分位置。
“累不累?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江闻岸将狼从他身上抱下来。
沈延却是摇了摇头。
江闻岸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往外看。
穿过一片绿洲才到达山麓,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往高原之地。
草原果然平坦辽阔,草儿青青,小黑在上头兴奋得上蹿下跳,就像长久被拴在笼子里的狗突然被放出来一样,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江闻岸笑得不行,偏头见小家伙正看着远方。
笑意微微收敛,他说:“既然出宫了,那便多出来看看,这次我与你一起,日后你可一个人去外边历练,看看百姓们究竟或者什么的生活,日后才能当一个好君王。”
沈延还沉浸在他说的“一个人”里,微微蹙眉道:“先生不能陪着我吗?”
“这世上没有人能永远依赖任何一个人,当皇帝的也永远只有一个人。”
辅佐皇帝上位的人往往权利过大,功高震主,皇帝又如何能容得下?
江闻岸想,他的使命只到那一步,待沈延登上帝位,能够独当一面之日,便是他回家之时。
沈延看着他:“往后先生可以依赖我。永远。”
江闻岸只是微微一笑。
他不信。
这样的认知沈延眉头皱得更深。
可他还是没有反驳,闷闷“嗯”了一声。
指尖微微攥紧。
终有一天,他会给先生想要的所有安全感。
天气变幻莫测,方才的凉爽还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