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碧落黄泉
躲在雕花木门后的颜九掩唇无声的流下泪来,遥望着那个被烛火掩映背影孤单的男子她忽然一个字都再说不出,那些责怪的话原也只有那人才有资格去说,而她……她还能说什么呢,于六哥来说这才是活着最大的折磨罢!她背靠在门后,望着远处的月影稀疏生出疼痛来,从前她觉着这世上最苦痛的是两个相爱的人离的那么近却彼此不知,现在她想只要还能看到那个人,哪怕不能在一起也是幸福的。而最痛的,是那个你深爱着却永远无法再见到的人,聂然间失去,没有防备没有预期。
着,边上有个墨荷的花瓶,插着一大束湛白的梨花,形成鲜明的对比。腰间取下那束璎珞结挂在牌位上,都说璎珞百结,可结夫妻之缘,与君共偕白首,可那个与他白首的人又去了哪里?将已有些枯败的花枝清理干净,又亲手将祠堂打理一番这才作罢。月已初升,上元节的热闹气氛已开始渲染,高墙外有焰火在天幕蒸腾,便是冷清如相府都能感受到这股浓重的节日氛围。相府虽不办节庆,却是允许府中众人出府围观的,眼下府中余留清冷一片。他眸底沉黯,站在风口处遥望着璀璨华彩的烟花,一次次盛开,一次次凋谢。自抚触着衣袖间那块珍藏的璎珞结,他还来不及还给她,告诉她他是谁时,她怎能就那样决然的走了。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那时她明亮如星光般的双眸因他而变得流光溢彩,那时她喝醉了差点就被訾夙拐带走,情急之下他吻了她,他想不出更好挽留她的办法,她懵懂间似是不敢置信,听着他告白的话,泪水不可抑制的流满双颊,他一遍遍吻着她咸湿的泪,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有个女孩像烙印般刻进了他心底,再难剔除。
车轱辘声渐停,其实她早就听到了,只是懒得搭理吧,她的身后只得一人会永远追随着她的脚步,不远不近在刚好的距离下停下,就在她转身能见到的地方,守在那里,那个人或许有千万种理由去拒绝她,但她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只是他们的路就像他们的距离般永远隔着那段不能靠近的沟渠。如果非要是这样他想要的,那么她认清了这个事实,他们之间就这样罢,不要再伤害彼此了,她也不会再做无谓的努力,伤了自己他也会跟着痛的。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痛,那就让她来承受吧。自此后她不会再强求,按照她既定的命格来走,那才是她要走的路,一个人的任性终是要到头的,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放任疼宠一辈子,而她总要学会长大,因为总有一天跟随在她身后如影子般疼爱她的男人会找到那个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她不想到那时才从跌倒的地方爬起,她不知那时她还有没有勇气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她不要成为那个令自己都讨厌的人。六嫂,阿九不指望能成为像你般出色的女子,但愿也如清风霁月般存在,活的洒脱,恣意自在,就是放下也是一身傲骨,不让人看扁,我会努力做到的。
“吵死了。”颜九揉了揉双耳,转身离背后的男子越走越远,她身影清越,步姿轻松,放下了心中纠结的她也该要为
掩藏在衣袖中的指尖狠狠摄紧,周身冷冽暴骤,早知今日当初何必一意孤行?他也说不上为何心情变得如此糟糕,那种无力感令他很是挫败,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他们之间本就容不下其他人。握着门栓的手臂蓦然被人从侧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打扰。
“放开我,这里是我的家我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吵闹的女声从偏苑外传来,想来已经在祠堂外,守门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才把那嚣张的女声给压了下去,甚是不确定的疑问道:“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这种日子他丢下我又能去哪里?”隐隐传来啜泣声,竟一点不避讳,看来是连最后的那点尊严都弃之不顾了,想来她这个相国夫人也是当的憋屈,也是,她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原以为能等到他淡忘,等到他的回心转意,却不知他连她的房门一步都未踏足过,她在这个相府中的地位连侍妾都敢鄙视,这怎能叫她再心平气和等的下去,她的隐忍换不来他的心疼,谁都不可能再成为第二个宁朝夕,走她走过的路,用她用过的方式再去牵绊住一个男人的心,毕竟不是每个女人痴心的守候都会被看见,所以她要用她的方法去唤醒他,让他清晰的认识到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应该珍惜眼前人,而非守着一份回忆锁死心门。
辛辣的烈酒入喉,呛的眼角模糊,他跌坐在祠堂的蒲团上,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国相,只是偶尔能否在夜深人静时能让他想想她。醉眼朦胧中,望着迷离烛火间恍然真的有那道清丽的身影,她声音清浅,音色惑人,挽起唇角笑着喊他——阿离。
可是这样深沉的夜,如今他独自一人活在深渊中,孤独的抱着对她的回忆,又是何其残忍。润湿的液体自喉间滑入,喝的猛了余下都灌进了领口,贴着脖颈滑向滚烫的肌肤,沁凉的冰冷依旧没有浇醒他的理智,从前他不觉得酒有什么好喝的,不过是为了应酬,也是不明白她那么嗜酒是为何,可如今他喝着她爱喝的酒,触摸着床榻上另一侧早已凉透的位置,只能左手牵着自己的右手时才惊觉到,人生不过醉梦一场,而他所拥有过的珍惜过的,最终还是会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