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着女子窈窕身影步出的几位宫女贴心伺候在侧,早在她出现的那刻就为她将前面纤尘不染的地板重新擦拭一遍,她脚上那双翠绿缎绣镶以夜明珠的鞋面竟是连半丝尘埃都沾染不到。
鸾殿四周点缀的烛灯在她的衬托下竟比她的身姿更暗沉了几分,女子唇瓣挽着一抹笑容,此时就好似那常年照不进玉清殿的光拢撒了一地,晃的人眼晕,不敢逼视她。
“大祭司。”众臣子惶惶向她施了一礼。
连一直都不甚在意这场朝事的魏太子都放下了托着下颌的手,抬起眼眸来看了她一眼。女子垂眸行礼后自有宫人拿了椅子给她堪座。女子并未坐下,反是收敛了神色,显得很是恭敬。
她这么一来到是更让底下的众臣信服,比起她那位嚣张的父亲来,她这个大祭司身居尊位却是没什么架子,怎不令人敬奉几分。对于她方才那番狠厉的话,似乎在这么个柔弱的女子说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了,更多的则是觉得她是在为君主分忧。
此时众人也才想起来,祭司院素来都养着一种活物被奉为神虫,此种神虫以血为祭,既可治病亦可病魔,祭以神坛上被世人信奉。说起来神虫具体长成何样,显是极少为人知,只知其身子极小,似虫非虫,似物非物,变幻莫测。
如此俱都笑了,心想还真是,竟都未曾想到有这么个法宝可用来对付那个负隅顽抗的小子,量他嘴巴再硬,在神虫的威力下无人能抵抗的了。
被称为大祭司的芸罗郡主朝站在她斜对面的父亲望去一眼,那一眼似有让其收敛之意,也似有嗔怪之意,但她随即敛起目光,看向高位上的君主。那个人自从摄政后与其父魏帝风格截然不同,表面看似明了的心思实则最是让人难以猜测,而今他既不表态将人杀了也不表态如何处置,贸然的揣度他的心思,若是猜中的还好若是猜错了那可非儿戏。幸得她得知今日之事的情态如何严重,赶了过来,否则依着她父亲先前的意思怕是会有不妥,若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的计划那岂非就被其破坏了。好在,太子殿下如今性情虽不知为何暴戾了许多,但她不是旁人,有些话总归能入得他耳的。
苏映寒收起沉思的眼眸,脸色不怎么好,北魏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死伤惨重,单是抚慰百姓就够忙活的了,他哪有心思在这里听他们议论该如何处置那个jian细,就算杀了他又如何,战事还是败了。他内心气血翻涌,只要一想到未能将西凤除去,未能将那个站在高位上的男人绞杀,他的心里就像有一把怒火无穷无尽的灼烧,恨不能亲自去。若非他不能,他早就在三年前就折返回西凤这么做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要攻打西凤,又或者说北魏攻打西凤是迟早的事,不需要有任何理由,两国不和就是最好的缘由,或早或晚都要走到这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闻听那个消息时,他是如何的震惊,如何的不能自已。
有些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也想珍惜,从初时觉得她好玩有趣,一点一滴被她影响着,到后来不知不觉间对她上了心,情爱究竟是个怎样的东西,他在未曾得到时就已猝然离去。那时若非她选择了他,他就只能无奈的选择了放手,她可知他心里的痛,就那么被掩藏起来,不去破坏她的幸福,只待时间来慢慢治愈他的伤。可即便是放手了又如何,即便是远离了她,对她的那份情就像是长在心底的一颗毒疮,时间埋的越久也越腐烂,直到传来她身故的消息,那种爱不得恨无门的苦痛才彻底的爆发出来,像是找到了个宣泄的出口,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找到了这个借口他才能好过些,才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敢想起她,否则他无从去原谅自己。
“这件事就交给大祭司去办。”抛下这句话,他大步走出玉清殿,周身散发着戾气,底下众臣自是不敢反驳,此时才放松下来。每日的这个时辰都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候,既非要做个无用之人也不能讲错一句话,当真是做臣子好难。若说从前太子的性情就不似二皇子那般好说话,也是让人敬畏几分,可自从他摄政后就越加的难以接近。也是,太子殿下自小就被选定为储君培养,做事素来都是点滴不漏,心思也是常人难以揣测,又岂是他们能妄加论断的。
芸罗郡主目及处就见那人远去的背影,只来得及瞥见他明黄色衣料一角,艳丽的身影紧随着他而去。国师本想唤住她说几句话,无奈只剩下叹息,她那么明显的心思旁人又岂会不知,既然旁人皆知,那他又岂能不知,不过是不愿戳穿罢了,她这又是何苦。国师摆动衣袍,哀叹一口气,他这个女儿自小就出色,正因为太过出色许多事她都有自己的主见,未必是常人能规劝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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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罗郡主汲汲脚步转过御花园,朝着风yin殿的方向而去。贴身宫女低头紧随其后,想开口又怕会惹来斥责,想了想终是什么都不敢说。
芸罗郡主想起什么,吩咐身后人道:“让祭司院开坛将蛊虫送入牢中。”她声音冰冷不带感情,光照下那么美的一个绿萝女子却并不被阳光暖融,反是生出几股慑人寒意。她平静淡然的一句话就Cao控着一个人的生死,这是何等的令人惧寒。偏偏由此女子做来似乎也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