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路走来,他都尽量的护卫着无辜之人,不让那些人被吞噬进权利的漩涡中,成为牺牲品。就如他曾护卫不曾相识的她那样,在渝州几次将她从刘同那些人手中救出过。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越是了解他却让她越是迷茫。而当她真正处在这权利风暴中,她才渐渐看清原来除了她曾厌憎的地方,没有一处是清静之所。她仰靠在红瓦的宫墙上,泪眼渐渐模糊,即使明白了这些那又如何,那个地方终究不是她的栖息之地。他或许会对天下人好,正如旁人给他的美名般,却始终不曾善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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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后,风声潇潇瑟起,庭院中菩提树静静地盛开着,繁花却是早已败尽,唯有那一大片嫣然怒放的梨花绵延十里,像是飞雪般随风拂落。都说相府有一景揽尽了世人的目光,就在那倚霞园中,比之那绝世瑰丽的望江楼还要令人垂涎。望江楼是何等美景,傲世屹立在滚滚沙漠中,如那海市蜃楼般的绮丽,又似一汪绿洲,每当风吹动就能听到铃铛声摇曳如歌声风华绝代。若说望江楼难找,慕名想要观瞻的人不在少数,那么相府的十里梨花林又何止是一般风光,就是垂涎都未必能得见。曾经那片梨花林还是桃花林的时候,映月阁就掩映在其中,从阁中遥望出去的风光就好比置身仙境般,如今桃花林那粉色旖旎绽开的花瓣俨然被白色代替,而映月阁也早已毁在灰烬中。然而就算风华不再,传奇难续,梨花林自别有一股风味,有着沉宁而静然的凄美,是无可比拟的。
冬风一日吹过一日,便是呵出的气都带着雾气。西凤的冬日似乎尤其的寒冷,眼看着天色像是要下起雪来。女子手中拿着大氅挽在臂间,一手提着琉璃盏,往倚霞园的方向而去。夜色漆黑,行路难走,莫说是晚上,就是白日现在都极少会有人往这个方向走。一来是相府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在府中伺候过的老人都明白什么地方不该去,就连新进来的小丫鬟被骂了几次后也都警觉起来。他们人人爱慕的相爷,莫说是西凤,乃至天壑大陆的女子都趋之若鹜的相爷,就算他的两任妻子相继过世但还是有狂蜂浪蝶不停想要嫁入门的司相,心底一直都藏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禁忌,不可触碰不可提及。那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有着颗不可触摸的心,有时候就连府中心思浅显的小丫鬟想要借机靠近都会被那股冰冷给吓退回来,也就不敢再肆意的动心思去吸引司相的注意,因为根本无用,不止无用,甚至还会被其身侧的暗卫给丢出府去,那样他们连爱慕的心思都没了。二来据说倚霞园会闹鬼,那里曾经死过人,府中的丫鬟亲眼见过,一到夜晚就会有淅沥的哭声传出,像极了含冤而泣的不瞑目。就算有人想要一瞻倚霞园的风采也绝不敢随意的靠近,就怕那位会找上门来。此事在相府传多了倚霞园也就真成了座空废的庭院,只唯独一人,在这四年的冬日都会坚持着做一事。
梨枝因只得在冬日插种来年开春才会长出嫩芽,他就不厌其烦,甚至不惧寒冷的亲自栽种。入了冬后想要找到他就不难猜到他在哪,芷澜在墨雨轩未能找到他,再联合着近来坊间的传闻与他仕途的受阻,就该猜到每当他心情不好时,失意时就只会做两件事。一件事是他会将自己关在祠堂中,到了那时流锦他们就守候的特别严格,就连她都不能入内,怎么说呢,她也曾在暗中偷偷想要遣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但无论她用什么方式,那个地方像是设了阵般,她始终都破解不了。第二件事就是他会拿好工具独自来到倚霞园,她知道每当到了这时他都在思念一人,有些话有些人就算他不说,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她又岂会不知。
第51章 前朝幕后
入得倚霞园,远处假山下的女子见她进去这才气愤地偷偷走了,这个地方旁人都不许来,众人都还以为是闹鬼,实则是他下了禁令。可为何她却能随意陪在他左右,难道真如传闻中说的那样会看上这个丫鬟?除了稍有些姿色外还能有什么,当年司夜离只身入火海时她可是都看到过的,就算后来此事在府中被当成了秘密,可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此生又有几人看到过,她又岂会感觉不到是为了何事?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方能叫人肝肠寸断,她自己不也如此,怎能体会不到此中的苦痛。然而就算曾经那般痛过还是会遗忘的吧。她冷笑了下。
芷澜伸出手,雪白的梨花被风吹落入手中,在琉璃盏的映照下显出了七彩的颜色。白色,是祭奠的颜色。他在悼念谁,他又在想念谁,世人或许都以为那人曾如繁花般璀璨的女子留给世人的只会是传说,如烟花般越是绽放的绚丽越是凋落的寂寥,而在他的人生中也不过是如过客般,或许曾经存在过,或许留下了些许遗憾,可最终不过是刹那芳华,他们还是回到了各自的命运起点,平行而过。偶尔想起会对这段姻缘际遇唏嘘感叹,也会对这个棋逢对手的女子留有几分怀念,但绝不会如今日般不可释怀。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他们的种种恩怨情仇也早已随着风烟消云散,或许她至死都不能原谅,可他又何曾不是在折磨自己,究竟何时才能放下何时才能放过自己?依她看来最惨的不是死去之人,而是继续活着忍受着思念却无法再相见,带着愧疚与遗憾一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