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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间过得飞快,即使并不太想去学校,宣琅还是打起Jing神来和薛琮告别,抬脚进了校园内。生活哪有那么多选择,薛琮对公司运营没有多大兴趣,不过时当作一种谋生手段,不照样在努力。
宣琅想起爱人临别时缠绵的亲吻,心情好了些。
他总不能让爱人来养着自己。光想着自己享受也太自私了,他还做不出来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
宣琅背着包往音乐系的教学楼走,心情在看到教学楼门口的身影时一下子跌进谷底。
教学楼门口立着一个男人,穿着已经过时了的西装,衣角熨得平直,领带也打得端正。那个男人抬起头来,见到了自己等的人,立马往前迈了一步,想到了什么又将腿收了回去,端着长辈的姿势等着宣琅的主动——像曾经的每一次训话一样,男人还在强撑着一副傲气,试图由上而下俯视他。
宣琅站定了,和对方保持着一个不显得亲近的距离,既能听清楚双方的对话,又能及时后退一步,抽身而去。
隐隐的焦躁从见到男人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浮动,周末一点点攒起来的好心情荡然一空。宣琅的手垂在腿侧,循着某种节奏一动一动地。
“你来干什么?”他问这个在生物学意义上是自己父亲的人。
“都不知道问候一句的吗?我可是你的父亲!”男人皱着眉,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像他一直以来习惯了的语气说道,“你的教养这么快就丢掉了吗?”
“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来教我,母亲已经和你离婚了,你已经不是我父亲了。”宣琅抬头环视了男人的身旁一周,“你最爱的好儿子没陪你一起吗?”
男性总有一种迷之自信,好像自己天生比妻子儿子的地位就该高上一截。他显然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呼风唤雨般的人物了。他的事业,家庭,和人生都被他的高傲破坏完了。那个他引以为傲的宣家早就破产了。
宣琅不想在校园里和男人多做纠缠,脚步一转想要绕过对方,“我要去上课了。”
“宣琅!”男人努力维持的完美外表终于破开一个角,露出气急败坏的内里,“你和薛琮是夫夫,他的都应该是你的,帮帮你弟弟又怎么了!我养你这么大可没有教过你成为这么自私的人的!”
他对着宣琅不为所动的神色,骂道:“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
男人还以为自己是个好苹果呢。他Jing心地给苹果上釉、保养、日常护理,珍而重之地捧着他那颗苹果,一厢情愿地忽视着苹果开始发皱的表皮,和那层衰败的皮下腐烂的味道。
他试图将宣琅拽回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如果宣琅还是个孩子,他或许就成功了,但宣琅如今拥有了很多,爱好,婚姻,和可见的美好的未来,他只想赶紧甩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画面透着股愚蠢的可笑感,一个曾经可以撑起一家公司和不可数的人们工作生活的人如今的言语充满了荒谬。
宣琅想痛快地骂“滚开”,但他从小到大的教育使得他无法顺畅地脱口而出。
充盈着微小灰尘和灰色雾霾的天空倒压下来,广阔的空间忽然变得逼仄狭小。蒙蒙的空气将宣琅笼罩在男人的半个影子下,有不少人认出了他,停下脚步聚作一团,抱着书和电脑往这边看着热闹。
宣琅不在乎他们是否抱有着关心的善良的品质在旁观望,光是这幅见到了瓜的猹的架势就足以令他感到厌恶。
他从小就被父亲架在别人的目光里活,唯有演奏的时候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他只有那个时候才不在意身上的视线,其余的每一天脑子里都在尖叫着“逃离”。
别看了。
别看了别看了别看了。
人类的耳朵真是奇怪,那么多人同时叽叽喳喳,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份不同。那些讨厌的,粘稠的,脏污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耳朵里,打在耳膜上,一部分顺着神经组合成让他能听懂的形式,一部分悄然往下溜,附着在心脏上,每一句话都在用尽全力将他下拽。
人类喜欢看干净的事物浑身沾满污秽,更沉迷于亲手打碎最Jing美的瓷器,最骄傲的脊骨。
好烦。
即使他平时的人缘还不错,即使他有一个身处高位的爱人,也堵不住周围人的嘴。
围观的群众们觉得自己没有恶意,然而这就已经构成了足够的恶意。
宣琅的胃开始抽搐,一股恶心涌上喉咙。他的神情愈发冷漠,嘴角绷直了。他使劲儿捏紧了发颤的手,看着眼前以已经显出老态的男人,再次强调道:“我没有你这个父亲。”
宣琅在上课铃声响起后的三分钟,终于得以赶到教室坐下。知识被硬塞进了脑子里,他甚至在下课前的随堂小测上拿到了满分。
宣琅强撑着浑噩的大脑,把自己关在琴房里一天。骤急的节拍雨点般噼里啪啦打下去,敲出尖锐的,忧郁的,诡谲的,沉闷的声音,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