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它也会想起那个人类女子。
但它再也没有见过她。
它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也许再也不会见到。
雪暝就这样在这里孤零零的住了几百年。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小孩都送了进来。
小孩被绑着手和脚,那几个人类扔下他,很快就逃离了这里。
雪暝想了想,这应该是人类送给它的食物。
其实它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猎杀过了,大概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前,它就发现自己不用进食,也不会饿不会死,甚至只要呼吸天气灵气,都可以渐渐的变强,它的皮肤比山石还要坚硬,一爪子可以拍断一根大树……它早已不是那只弱小的,随时会沦为鱼rou的小狼了,就连进食都变的可有可无……
它知道妖兽和人类都害怕它。
但它从不在乎这些事。
只不过,那些人类为何要送食物给它?
雪暝默默的观察着那个小孩。
小孩长的十分的丑陋,比它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更丑,只不过雪暝倒不觉得如何,在它眼中,人类是另一个物种,它本也不会分辨人类的美与丑,在它眼中都大同小异。
一定要给美一个概念的话,就是那个曾救过它的女子,有着它心中所有关于美的想象。
至于这个小孩,丑到连它都能分辨出来,也算是一个另类了。
也许是太丑了,所以才被丢弃。
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样,因为是一个异类,就被驱逐出了族群,自生自灭。
原来人类也一样。
会驱逐他们之间的异类。
甚至有时候比野兽还残忍。
他们明知这里有自己在,却还故意将小孩送来,显然是希望小孩死去。
雪暝默默看了很久,它不喜欢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更不需要别人给它送食物。
终于,它走了出去。
一步步来到小孩的面前。
一个奄奄一息,快要死的孩子,自己是杀了再扔,还是直接扔出去?
雪暝思索着。
就在这时,小孩开口了。
他小小的脸蛋,被冻的通红,但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恐惧、害怕,反而十分的冷静平和,他用微弱的声音恳求:“你能不能从我的头吃起。”
雪暝见到过很多人类死前的哀求,见到过很多野兽垂死挣扎的一幕,但不论是人还是兽,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是恐惧的。
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也许是太过荒谬,让它觉得意外,雪暝凑过去,故意装出凶狠的模样,冷冷问:“为什么?”
小孩说:“这样不会痛太久。”
原来如此,但雪暝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害怕自己。
小孩说:“害怕的话,你就不会吃我了吗?”
雪暝说:“不会。”
小孩说:“害怕没有用,所以我不怕。”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做到却不容易,雪暝审视着对方。
一个被族群抛弃的可怜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恳求一个野兽,从他的头部开始吃起……
雪暝视线扫过小孩瘦弱的身躯,露出讥诮的神色,忽的割断了绑着他的绳索,转身从这里离开。
虽然这食物肮脏、瘦小、丑陋,看起来就很难吃,但要是当年的话,它一定不会这么挑剔的。
不过现在,它早已过了饥不择食的时候了。
你很幸运,碰上了我不饿的时候。
小孩无处可去,留在了雪山上。
如果是别的闯入者,雪暝一定不会容忍,但这个毫无威胁,被抛弃的小孩子,它难得默许他留下。
对于雪暝来说,小孩的存在,和林中一只鸟儿,洞里的一只虫儿,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不打扰它就行。
但小孩却想的很多,他大概害怕自己吃他,费尽心思的讨好自己。
有一天雪暝走出山洞,忽然发现前面的空地上,摆了整整齐齐一排果子。
雪暝懒洋洋的瞥了一眼,吃了几个,剩下的都一爪子踢开。
后来,它每天出门,都发现有果子静静摆放在洞口,且恰好是自己吃过的那几种。
再后来,它散步回来,会发现从未整理过的山洞,洞门口的杂草被清的一干二净。
再后来,它发现只要自己不在,再回来,自己的窝里会铺上干净柔软的树叶。
再后来……
小孩几乎从不出现在它眼前,却又似乎无处不在,小心翼翼的做他能做的事情。
如果雪暝想,它可以轻而易举抓住这只小虫,吃掉它,咬死他,但它没有这样做,而是任由小孩做着这些事,虽然它从不需要这些,但是奇怪的也并不讨厌。
虽然只是个弱小卑微的人类,但却是第一次,有人无微不至的尝试照顾它……
雪暝默许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