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不情不愿地回到书房里。顾青瓷帮她研磨,看着她,抓耳挠腮地思忖文章。磨磨蹭蹭写着,酝酿半晌才写了个开头。
顾青瓷望着她一手多年未Jing进过的狗爬字,不由轻轻叹息。
傅景抬起眼,对上她那蹙眉模样,不由微恼:“姊姊盯着我作甚?分我的神。”
顾青瓷闻言好脾气地一笑,静静地走去旁边的桌子上沏茶。很快,书房里茶香四溢,窗外日光渐斜,颜色愈浓,云翳镶着亮灿灿的橘边。
周围沉浸下来。
顾青瓷视线停留在外面的景色里。
很快又落回傅景身上。
顾青瓷觉得神奇,不过短短片刻没注意,这小郡主竟然又把墨汁沾到衣襟上了。
她那长发认认真真地绾起来,粉花簪子上的流苏微微晃动,正襟危坐,提笔凝神时,才终于有几分小小少女的模样。
可一噘嘴,那副沉静假象飞快消失。
“什么字帖什么文章,从前没叫我Cao过半分心,升官后哼,便只会拿君子君来云去的话搪塞我,顾大人好大的官威……”
顾青瓷喝了口茶:“文章之思,非简单背诵便能了然于胸,书法之Jing,非大量临摹不会有进步,从前郡主尚幼,臣多有纵容,现在看看郡主的学业,臣深感——痛心疾首。”
最后四个字,她用满脸沉痛的表情拖长语气说。
偏偏手里端茶,姿态悠闲得不行。
傅景瞪大眼睛看她,仔细品出她那温婉语气里的嘲笑,气得差点要把手里的笔杆攥断。哑口无言,实在没想出反驳的话。
最后只能呸她一声说:“本郡主不跟你计较!”
顾青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望向她,眼波流转带笑,嘴里轻轻地告罪道:“臣不敬,郡主雅量。”
雅量的郡主不再理她。
换了支笔,揪着笔尖继续苦思冥想。
傅景实在没那写文章的才华,她提着毛笔,盯住眼前大半还是干干净净的宣纸发呆。另一只手不停地去揪笔尖。
短短片刻功夫,这根千万毫中择一毫的纯紫豪笔,直接给她薅成半秃的状态。
顾青瓷走过去,本想看看她的进度,却只见到满纸的豪毛。
“好好的笔,可惜了。”
傅景随手把笔扔到桌上,仰着脸,她语气很不解地说道:“不过一支笔罢了,有什么可惜的。”
顾青瓷略一沉yin。
她是大国盛世的受宠郡主,不算库房里收存的那些有名堂的,平常使的用的,又有哪样是不讲究不贵重的?
却还是耐心地跟她说了几句。这支看似普普通通的紫毫笔,换成银两能抵得上民间百姓一户人家里整整半年的口粮。
傅景听完不由怔愣,垂眼盯着自己糟蹋的这支半秃毛笔,一副若有所思的受教模样。
门口的紫苏却听不下去了。
她原先是傅景身旁最受器重的侍女,近来地位越发不保,别说主子,竟然连其他侍女都对顾青瓷流露出崇拜模样。
虽然不敢明着做什么,但见到机会难免想让顾青瓷难堪一下。
紫苏端着茶壶,进来给傅景的茶杯添水,瞥眼那支笔。鼻孔里发出不屑轻哼,又掩饰性地掩唇嫣然笑道:
“方才进门时听见,顾大人说这能抵得上百姓半年口粮?紫苏见识浅薄,竟不知道这笔何时变得如此金贵,或许……是南临国百姓平常吃得太少了?”
她一是讽刺顾青瓷没见识,随便的笔都当做宝,二则嘲笑南临国的贫困。
顾青瓷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她确实是以南临国的百姓水平,来折算这支笔的价值。
傅景摆摆手,她在两个人隐隐约约的硝烟里,很有立场地说:“先生亦说过,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无论这笔是贵是廉,都不该随意拔其毛。”
紫苏怔愣。她是太皇太后派到傅景身边的侍女,原先地位最高,她说什么话,傅景鲜少有反驳的。
见状紫苏没再说话。
她仔细添完水,匆匆地跟傅景行礼告退走了。
顾青瓷望着她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笑着说:“郡主引经据典,倒是信手拈来的。”
“哎,背过的东西早已烂熟于心,”傅景又拿支新笔,双手呈给顾青瓷道,“所以姊姊,今天的课业也劳烦您代写了罢!反正我会背完的!”
顾青瓷习惯性地接过笔,刚要说什么,便见她唇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不由抬手以笔杆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郡主,光背些东西,可不算是学习。”
那么说着,到底还是坐下来给她捉刀了。
边写下什么,边解释这么写的用意以及道理。
傅景乖巧地点头应声。她跪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笑yinyin地盯着顾青瓷写文章。
无论看几次,都惊诧她能简简单单地把自己的字模仿得那么像。
至于她说的那些,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