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走后沈栖与梵长安一同坐在树下,起先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后来还是沈栖先开了口:“三叔是你什么人?”
梵长安大概也是猜到了三叔同沈栖说了什么,他自从坐下来便局促不安,心里想着会不会沈栖一开口就会闹着要回去,还认真思考了如若沈栖真的要回去,那他便送沈栖回去。
可沈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要回去,而是问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梵长安从小到大都在这山上,与他相处最多的人便是三叔和弟弟。三叔对他来说如父如师亦如友,弟弟又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所以同他们相处时不用顾及什么,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可他新娶的这位夫人不一样,夫人在山外自由自在的长大,又是位姑娘,梵长安不知该如何与姑娘相处,昨夜三叔教他说‘与姑娘讲话一定要温柔,万不能板着脸’。所以梵长安心里想着说话的语气与表情一定得把握好了,万万不能让夫人觉得他不好相处,不能让夫人怕他。
梵长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尽量把语气放得温柔,答道:“三叔是我很重要的人。”
尽管梵长安语气真的很温柔,但他的回答也不是沈栖想听到的,沈栖无奈的又接着问:“我的意思是,三叔真的是你的亲叔叔吗?”
梵长安摇摇头,又答:“不是,但虽不是亲叔叔却甚于亲叔叔。”
沈栖点点头,表示他懂了。
随后便是尴尬的沉默,两个人各自端了一杯茶水慢慢地抿。
抿完了一杯茶梵长安才又出声:“三叔可是同你讲什么了?”
沈栖倒也没藏着掖着,三叔与他讲的那些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便如实跟梵长安讲:“三叔跟我讲你不曾与女子相处过,如果你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让我多包含。”
梵长安又追问:“除了这些没有说其他的吗?”
沈栖:“说了,说了你的身世。”
尽管三叔没有明说梵长安就是当年那位皇子,但沈栖猜也猜的出来。或者说应该早就猜出来的,在东和梵姓本就为皇姓,如今那位沈姓的皇帝不过是造反后鸠占鹊巢罢了。
也难怪当今这位沈姓的皇帝当年想要对皇子皇后赶尽杀绝,毕竟只要有一个姓梵的活着,就是在赤裸裸的告诉世人:如今的皇帝位置来的不光彩。就算当年是因为前皇帝暴虐才逼得臣子们造反,但最后坐上皇位的确实是姓沈,沈丞相没有拥一个梵姓人坐上皇位而是选择自己坐这个皇位本就不妥。造反始终是造反,造反这个帽子一旦扣上了,就再也摘不掉了。
梵长安略显紧张,抬眼看着沈栖问:“那你怕吗?”
沈栖很平静,也很实诚,他也回看着梵长安,答道:“怕。”
梵长安的心猛地沉了一下,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他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去一口才又说:“那你要离开吗?”
沈栖一直看着梵长安,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与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由的轻笑出了声:“你紧张什么?”
梵长安被沈栖这一笑弄得有点迷茫,“你不是怕吗?难道不会想着离开这里回家去吗?”
沈栖抖抖衣服站了起来,转身又去摸那棵柳树,“怕是怕,离开也是想离开,但之前你不是说了吗,等你弟弟醒了会送我离开的。”
沈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神色暗淡下去一瞬即刻又恢复了,他笑着对梵长安说:“而且我家现在出了一些事,我现在是回不去家的。”
说着又向梵长安施了一礼,“所以还请公子暂时收留我,作为回礼,这段时间我便陪在公子身边,教一教公子如何与姑娘家相处。”
梵长安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愿意留下来就好。毕竟再找位姑娘拜堂成亲也挺麻烦的。
沈栖又补了一句:“我还挺喜欢你家这棵大柳树的,还没看够,不太舍得走。”
事实上沈栖是没地方可去。那批人把他掳出来不知要带他去哪,家里他也回不去,他只能等着那些人来找他,或者弄清一些事情后再自己给自己找去路。总之,沈栖思来想去觉得呆在这里是他目前最好的去路了。
躲在远处的三叔看两人似乎相处得很不错的样子,便欣慰的笑了,心里盘算着这山上什么时候可以再添一口人,山上好久都没有小孩子的笑声了。
上午三叔和梵长安出现后沈栖便再也没见过他们两个,听小音说是去了二公子的房间里。
沈栖没去打扰他们,就算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准备,就算三叔与梵长安与他说了那么多,他心里也知道自己于梵长安他们而言仍旧是个外人,不便掺合他们的家事。
所以沈栖便趁着白天让小音带着他把府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府里很大,不管是院子还是房屋还是府里的小路,都修建得非常Jing致,浮雕壁画一样不少,也不知道他们用了多少年费了多大心力才将这座府邸建起来。看完之后沈栖只有一个想法:虽然梵长安这些年被软禁在山上,但他应该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