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塞斯从角落看着今日踏入神殿的那些客人。
他们穿着丝绸布料的柔软衣服,手指上戴着打磨圆润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在亚当斯的陪同下在神像下祷告。
他们像是尤利塞斯见过的阔绰商人,又像是气质傲慢的皇室贵族,即使在神像下祷告,也没有像圣徒们那样双膝跪地。
他们祷告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短得像是几句话就可以赞美完神明的伟大与神圣,也像是他们的罪恶也只有短短几句话就可以阐述完成。
短得像是在敷衍一样。
但尤利塞斯全都不在乎。这个可怜的圣徒几乎要因为得不到同伴们的消息而发疯了。
他的双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得像是大病了一场,他站在角落里摇摇欲坠,也许一阵风吹过来他就会倒在地上。
客人们祷告完毕,开始向会客厅的方向走。
这像是个固定流程一样,先祷告,然后去会客厅,每一次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尤利塞斯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跑到那位满身贵气的客人身边,扯住那位客人的衣袖,猛然跪了下去。
“先生!求您带我到会客厅去!”
那些人都吓了一跳,他出现得太突然,众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哦,亚当斯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客人惊讶的问道。
亚当斯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去拉尤利塞斯,但尤利塞斯死死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抱歉,波尔阁下,这是我们神殿的圣徒,他太思念他的同伴了才会有此举动,是我们管教无方,还请您恕罪”
亚当斯赔笑道。
那位名叫波尔的客人托起尤利塞斯的下巴看了看,眼中一亮,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他光滑的脸蛋儿。
“那为什么不干脆带他过去呢?他看起来可爱极了”
尤利塞斯听到这句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甚至都没察觉出波尔的动作有些狎旎得过分,他握住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努力仰起头去看他,眼里满是期盼和希望。
“哦,天呐,你看他,就像只可怜的小狗狗一样,你怎么能忍心拒绝他的期望呢?”
“呃…波尔阁下,真的很遗憾”
亚当斯暗地里瞪了尤利塞斯一眼,又努力解释道。
“大主教阁下非常重视他,您知道的,圣子大人还没有找到,我们不能…呃…不能在神旨降下之前有丝毫的松懈……”
“好吧好吧,我听懂了,你们的大主教是个古板的老头,所以我不能带他走”
波尔耸了耸肩,低头看着尤利塞斯的眼中满是遗憾。
“真抱歉,小狗,我可没办法满足你的愿望了”
“不…不…先生,求您,求您带我一起…”
尤利塞斯绝望的说着,拽着波尔衣袖的手虚弱得发抖,他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无法进去会客厅,他就没有再进去的希望了。
但亚当斯用力扯下了他的手,将他扔给了一旁的伊迪丝。
“带他去禁闭室。”
尤利塞斯呆愣的跪在原地,对此毫无反应,像是丢了魂一样,双眼注视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瞳孔里却倒映不出任何景象。
远处似乎有人笑了一下,波尔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声音懒散而漫不经心,像是一句敷衍的安慰。
“别担心,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会吗?尤利塞斯麻木的想,他已经听过太多遍这样的话了,多到…他已经不再相信了。
*
“尤利塞斯,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不要试图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去窥探会客厅里的事情!”
少年双目无神的跪在禁闭室的中间,昏黄的灯光照得他脸色惨白。
他像是灵魂都已经出窍了,无论是亚当斯的柔声劝诫还是大声呵斥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他曾三次试图以各种借口溜进会客厅,可他连外面的那圈铁栏栅都无法走进去。
有一次深夜,他躲在黑暗中试图等待那些客人散去的时候,他也许能够看到他的同伴们回去休息的身影,然后他能够上去说两句话,知晓他们平安无事。
但他没有等到。
甚至在他躲藏的角落,他看见有两名侍从抬着担架从大门里走出来,担架上盖了一块白布。
尤利塞斯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于是他开始做噩梦,梦中他掀开那块布,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梦见露露和莉莉娅在尖叫,梦见安德烈抓挠着地板嘶声哭泣,而他在梦中惊醒,生怕自己的噩梦成真。
尤利塞斯开始害怕睡觉,他恐惧自己就像是拿刀的刽子手,只要入睡就会对他最亲密的伙伴们行刑。
缺乏睡眠与焦虑让他憔悴到了极点,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被雾霾遮住的天空,灰暗而空洞,温和沉静的气质不再,他看起来像是一碰就会碎的薄冰。
大主教走进禁闭室看到的就是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