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焱神色微变,但还是拱了拱手,在老人的半扶半抱中上了马车。
“驾…驾…”马车渐渐远去,黑衣人手中的剑无力的送了回去。
他仰起脸,忍住眼角的泪滴,望着月色喃喃低语,“爹,将军,是靳修对不起你们,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月光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覆着面纱的眼角滑落,眼尾赫然是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待元泊循着李捕头留下的踪迹赶过去时,只看到了城墙边上元义和李捕头的身影。
元义正扶着昏迷不醒的李捕头,见元泊赶到,对元泊指了指南城的方向,元泊望着南城,不期然想起了束穿云,他心头一紧,飞身踏上屋檐,向着南城的方向奔去。
束家的院子一派安静,束穿云却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这些日子她一闭眼便想起小月的姐姐躺在戏台上的那一幕,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悲伤。
伤悲明明不是她的,却又是如此真切,亲眼看着杨氏自缢,是小小的束穿云挥之不去,永远留在梦魇里的痛苦。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暗夜幽香,院子里的花都开了。
她披衣起床,“吱呀”一声开了门。
院中有人,她敏锐的抬头,就见距她两丈之外,正有三人对峙而立。
其中的两人她自然熟悉,一个是园子,另外一个是宗叔,只是还有一人…
她蹙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似曾相似。
“小姐,快回去,”宗叔急切说道。
园子慢慢向她靠拢,手中的长剑剑尖丝毫不离的指着黑衣人。
黑衣人只默默站在那儿,身上也不见任何武器,他忽然抬手,园子持剑向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束穿云忙道:“园子,小心。”
园子的剑已指到了黑衣人的眉心,只见黑衣人身形一转,轻轻捏住了园子的剑尖,“砰”,剑身发出一声响亮的轰鸣,园子的手臂一震,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黑衣人回身,他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掉落,左脸上赫然是一道伤疤,束穿云脱口而出,“果然是你。”
“小姐?”宗叔和园子惊诧的看向束穿云。
束穿云对宗叔和园子道:“我认得他,宗叔,您和园子先去睡吧。”
宗叔和园子紧盯着束穿云,束穿云点头,两人虽有些犹疑但还是各自回去了。
束穿云静静的看着两丈之外的人,笑了笑,“沈大哥,进来说吧。”
沈南苏,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柔色和欣慰,温和了颊边的冷冽。
束穿云点上了烛火,为沈南苏斟了一杯茶水,“水有些凉,沈大哥将就些。”
随后她又问道:“沈大哥怎么也来了平江府?”
“你长大了…”沈南苏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并不答她。
束穿云愣了愣,“是啊,已经过去七年了。”
“你不该出头,”沈南苏忽然道。
“沈大哥指的是谢老夫人寿宴上的事?”束穿云反问。
沈南苏不语。
“有句话,穿云一直想对沈大哥说,”束穿云突然站起身,对沈南苏郑重福了一礼,“多谢沈大哥当年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沈大哥,我和杨儿早就死了,没有你,就没有我和杨儿的今日。”
沈南苏伸手扶起她,“所以你才应该明白,如今的安稳来之不易,不该…”
“我不该去招惹谢老夫人对吗?”束穿云站直身,看着沈南苏的眼睛,淡淡说道:“沈大哥既知道谢家寿宴上我为小丫头出头的事,也该知道谢家来了两位贵客?”
“是不是有人要打我的主意,我也该逆来顺受,任人欺辱?”
“秦朔的事我已知道了,不日他就会回京,”沈南苏似在安慰束穿云。
束穿云静默下来,过了许久她才说道:“沈大哥,你当初为何要救我和杨儿?我一直未想出你这么做的理由?”
当年小小的束穿云被人按着头浸在了冰冷的湖水里,等她睁开眼时,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这张带着伤疤的脸庞,他怀中还抱着幼小的杨儿,面上是掩不住的焦急,周边地上躺着数具尸体,都是那些伤害束穿云的人。
后来,她才知道沈大哥是谢尚书的义子。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些要害死她的人,也是尚书府的人。
束穿云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她时,却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喃,“束夫人曾经救过我。”
“原来是这样,”束穿云了悟。
几声啼鸣远远传来,天要明了,沈南苏起身,最后对束穿云道:“你…以后万事要小心…”
曾经娇怯瘦弱的小姑娘也长成了有主意有担当的女子,像她的父亲勇敢无畏,也像她的母亲坚韧通透。
沈南苏跃上屋顶,看着院中的少女,朦胧的亮光中,少女似一朵优昙花,暗自开放着,慢慢成长着。
他转身跳下屋顶,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