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不比国都,入了严冬,大雪似鹅毛般覆了群山,迎风走过去,刮的人眼睛生疼,就连空气里都浸满了寒凉意,一寸一寸,生生浸入骨血。
墨绿色的军车在大雪里疾速向前行驶。
月奴静静地坐在车中,视线落在车窗外,瞧着那一片落的天地皆白的鹅毛大雪。
就似很久以前,黔州的那场大雪。
…
两个小时以前,少女在深夜闯入官邸的指挥室中。
“夫人…?”
“我要和杜司令通话。”
“夫人,元首调配杜司令去了南线边境的战场。”
“我知道。接通。”
“嘀。”
她站在那里,等待着通讯系统接通,尔后平静的道,“元首在什么地方?”
“夫人?您……”
“杜荷。送我去李承乾那里。现在。我知道你有这个权限。”
沉默了片刻,她复道,“什么事我来担。不管他怪罪我与否……我都要去。”
系统另一边的人沉默了许久,电波里隐约传来战场上何物巨大的爆炸声,杜荷道,“好。”
“杜荷。”
她说,“活着回来。这一次,别让他失望。”
“夫人?您说什么,这一次?”
“夫人?”
“嘀…嘀…嘀…”
系统里只余挂断的忙音。
…
“砰!”
军车忽然不知为何急速刹车,月奴冷不防备,整个人猛的向前栽去,前额重重撞上身前坐椅。
透过玻璃前窗看去,军车已被持枪的士兵团团包围,带刺的车障横放在大路中间,拦住了去路。
纷乱的思绪被眼前的混乱打断。
“怎么回事?!”
车门被从外部拉开,站立于车外的少校带队立正行军礼,“夫人。”
“把车障搬开。”
“夫人!恕难从命。您绝不能再前行。”
她眼瞳里都是一瞬焦急的情绪,“为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元首的命令。夫人……请您就不要为难……”少校忽然退了一步,将双手过头举了起来,“夫人!”
月奴夺过身边士兵腰间的佩枪,将手枪上膛,顶住少校的前额,“少校,请让您的属下将路障搬开。我向您起誓,您绝不会因我的行为而受到任何牵累。”
“夫人!元首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元首抵达北线时,我们北线的军队…情形已经非常危险……北部地形复杂,援军受到了大雪封山的影响,迟迟无法赶来……现在军队牺牲人数已近半……您绝不能去往前线!”
她笑了笑,“少校,您知道,我虽是夫人,可我除了对元首能够起到作用以外…其实起不到更大的作用。没什么可可惜的。”
顿一顿,她直视着几乎与她同龄的年轻少校的眼睛,“少校。请您让我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死。”
少校注视着她,尔后将双手缓缓放下,转身命令道,“放行!”
…
军车在冰冻结雪的山路上前行,已经接近前线,不断有流弹击中军车。
“停下!”
她忽然声嘶力歇的喊道,“停下!”
那是一处半高的山崖绝壁。军车正行驶到山崖下。
月奴顾不上四外纷飞的流弹,跌跌撞撞的猛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山崖上正是李承乾。
他被几个临国的士兵围困在中央,几乎浑身上下的军服上都已是鲜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军的血。
他们手中都执着军中的随身携带的短匕,枪支七零八散的扔在地上,大约是双方都耗尽了弹药,已至短兵相接。
匕首划开了李承乾左膝的军服,她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鲜血喷涌而出。
李承乾骤然半跪下去,重重的喘息着,眼睛直视着眼前的几人。
她眼看着他欲要将手伸向军服怀中。
她知道他经年的习惯,自他少年时随父亲一起作战时,无论何时,身上都随身携带着火药。
她亦知道,他最后说的那句……我爱你。
他从头至尾都从未打算过,要活着回来。
他当真从不曾对她食言。
他允过她,下一世要来寻她,他便来寻她;他允过她,她要什么他皆予她,他以为她如今想要他死才方能释怀,他便毫不犹豫把性命给她。
毫不推辞。
月奴跪在地上,脑海中前世与今生记忆纷乱,一帧帧画面重叠交错。
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大地里,似乎又是上演着同黔州旧地一样毫无分别的分离。
“殿下!”
月奴跪在地上,声嘶力竭。
“殿下!”
李承乾似自大梦中惊醒,忽然回过头来,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女孩。
她正跪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