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梅边熬了鸡汤。
十里之外都能闻到那熬煮四个时辰,rou都炖烂了的飘香美味。
梅边首次坏了规矩,把鸡汤盛给庄十越和吴茵之后,单独舀了一碗鸡汤给谭秋龄,赶她一边躲着,要她把鸡汤喝了。
按规矩,谭秋龄只能喝庄十越与吴茵喝剩下的鸡汤,但梅边说,要是喝庄十越与吴茵剩下的鸡汤,汤都凉了,再次加热就没有营养了。
敌不过梅边非要把鸡汤往手里塞,谭秋龄就战战兢兢端着那碗表面浮了一层金黄鸡油的鸡汤,寻了一处隐秘的角落喝了起来。
汤太烫,她一面吹,一面喝。
喝了几口,谭秋龄恍惚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定睛一寻,看见是哑巴刘坐在斜角,他穿了一件破布衣服,露出强壮的胳膊,脖子上搭的那块汗巾都发黑了。
哑巴刘坐在地上,正砌着墙砖,手腕有力,粗壮的胳膊能一次抡起四匹砖。
天气热的缘故,他脸上汗如雨下,拿搭在脖子上的汗巾一擦,脸上的汗珠暂时是干净了,但用不了多久,汗珠就重回到他的脸上了。
当发现谭秋龄看了过来,哑巴刘低下头,转开眼神,紧张到拿墙砖的手都抖了抖,一时没拿稳墙砖,摔坏了一匹墙砖。
这个时候,庄十越与吴茵在房里喝鸡汤,梅边不知道在哪里,谭秋龄望着碗里喝剩下的半碗鸡汤,想起哑巴刘没讨到水喝与吃干馍馍难以下咽的模样,决定把这半碗鸡汤送给哑巴刘喝。
她猫着腰,向哑巴刘移动而去。
哑巴刘看见谭秋龄朝自己来了,躲着她就往一边走去。
“你别走啊。”谭秋龄见他一看自己就避开,说道,“我这有半碗鸡汤,你拿去喝了罢,天气热,喝下去补充些盐分,你干活都松快点。”
哑巴刘不敢去看她,摆头摇手,表示不喝。
“给你放这里了,你快喝了它,喝完记得把碗放回厨房里,记得避开梅边、二少nainai、二少爷,不要让他们看见你还碗。”谭秋龄留下话,放下碗,观察着周围,就找了一条路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谭秋龄到厨房找点心给吴茵送去,看见灶台上放了一只碗。
那碗正是她留给哑巴刘的鸡汤碗。
碗不仅被洗得干干净净,碗底还压了一朵在墙角最寻常见到的黄色小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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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十越院里坍塌的围墙修得有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是屋顶没有补了,哑巴刘开始爬上屋顶修补后,为赶进度与节约时间,他都不会从屋顶上下来。
谭秋龄咬着梅边给的大rou包从屋檐下路过,抬头看见哑巴刘坐在屋脊上歇息,手上拿的依旧是干馍馍,吃得他皱眉,一口都要嚼十几下才咽下去。
谭秋龄正想叫他,又觉得开口叫他哑巴刘,有些欺负人了,哑巴本就是人家的伤痛,叫哑巴就是往伤口上撒盐了。
哑巴刘长得又高又壮,胳膊上的rou都是一块块的,谭秋龄想自己站他面前就是一瘦弱的小黄鸡,他就是一大高个,于是从房檐下站出来,朝着房顶上的哑巴刘喊道:“大个子。”
被谭秋龄一叫,屋顶上的哑巴刘险些没有坐稳,看见站在下面朝自己挥手的谭秋龄,他往旁边爬了爬,躲起了她。
“大个子你躲我干嘛?”谭秋龄往后退着,退来可以看见在屋顶上坐着的哑巴刘,问道,“上次我给你的鸡汤,好喝吗?”
哑巴刘转来背对她,点了点头。
“你压在碗底的小黄花,我看见了,谢谢你的花,不过你以后不要摘墙角的小黄花了,我不要你送花来谢我,你就让它们长在那里,你摘一朵,那摘下来的一朵花就死了,就活不成了,你让它在土里长着,还能活好长一段时间。”
哑巴刘点头。
谭秋龄见他点头,把大rou包掰成了两半,自己吃过的那一半拿在左手,没吃过的一半拿在右手。
她望向蹲在屋顶上背对自己一动都不动的哑巴刘,说道:“你转过来,我这有包子,我分你一半吃。”
哑巴刘摇头。
“我扔上来给你,你快转过来接住,一会儿要是被人看见了,你就没得吃了。”
哑巴刘还是摇头,不要她给的包子。
谭秋龄猜测哑巴刘是害羞要面子,将拿在右手的包子找了片干净叶子垫着,放在了廊椅上,说道:“我给你放在了这里,我不看你,我走了,你记得下来吃。”
放下那半个包子,谭秋龄就咬着手里的半个包子离开了。
哑巴刘偷瞄着她离开的背影,确定她已离去,从屋顶上慢慢滑下来,跳落下地,然后迅速抓过放在廊椅上的包子,含在嘴里,双手双腿并用爬上了屋顶,回到了原位。
半个包子被饿惨了的哑巴刘一口吞下,噎得他眼珠子往上翻,拍起胸脯,直到打出一个响亮的嗝声,整个人才缓了过来。
已有好久的日子,哑巴刘都没有吃过这么柔软的包子了,他的钱财都花在了红豆的身上。
也是因为恋上青楼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