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乐就只管笑,“哪里有。”
柯屿的目光终于转到商陆脸上,自自然然地停留住:“商陆。”
聂锦华笑道:“是不是欺负他年纪小,连声商导都不叫?”
柯屿夹着烟的手一摆,抿着唇低头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接过话题圆了场:“怎么会,商导年轻有为,要是真的选了我,片场叫一百声也不多,”他往前走了两步,走下阶梯,在第一排前停下,一手插兜,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扶住了座椅边缘,“就怕商导到时候嫌我烦。”
商陆一勾唇,回得冷峻,让人不辨亲疏:“不嫌烦。”
他这一套动作都那么从容,从容而娴熟,行云流水的,有种在江湖里游刃有余的感觉。
到这时候,其他人终于陆陆续续地明白过来,柯屿从进门开始,就已经是叶森了。
余长乐主动cue流程,“你以前跟商导合作过一次,什么感觉?”
“我对商导什么感觉不重要,他对我什么感觉,才最重要。”柯屿倾下身子,视线与商陆齐平,弯起一侧唇:“我说得对吗,导演?”
“我看你对他感觉好得很。”余长乐吞云吐雾,“你多少年没试过镜了?这次肯从头走流程,果然是我们商导面子大。”
内娱影视圈的生态很怪。
许多演员到了一定咖位,已经不愿意再试戏。有的演员干脆直言,不试镜,马上签约,试镜就再议。理由怪异但充沛:演了这么多戏还要试戏,是对我演技的质疑还是过去作品的怀疑?
这种地位的演员怎么会怕比下去?思来想去,大概是尊严已经高到去试一次镜就觉得被冒犯的程度了。
这样的“耍大牌”成为一套默认的游戏规则,越是咖位大,越是只需要在家里等戏找上门——除非碰上惊天大饼或栗山那样德高望重又严厉的导演。
柯屿不知道余长乐这句话是只针对他,还是跟钟屏之流都提过一遍。他轻描淡写地笑:“岂止是我一个人对他感觉好?余老师看了快一个月,是不是眼都快挑花了?”
余长乐便不再客气,出了第一道题。
却不是剧本上的题。
是一场即兴。要知道以前的澳门赌场外围,到处都游荡着站街女、伴游和混混叠码仔。最亮眼的当然是站街女,一应的短裙挎包,涂着鲜亮的口红,眼神中都带着涂了蜜药的钩子。站街女和赌徒、叠码仔之间的风月故事,一本故事会都写不完,余长乐便要他演一段跟站街女的互动。
可是现场是没有搭戏的女演员的。这是除了考察镜头氛围感外,商陆试戏风格的第二层怪。
通常的试镜,在自我展示外还会有一层“火花测试”。片方会让两个或两个以上角色的试镜演员一起演一场对手戏,这样可以观察出角色之间是否能碰撞出火花。
但在商陆这里,是没有对手戏演员的,也没有助演。
是不是演叶森?什么情况下碰到的站街女?聊了什么?需要柯屿自己去设计。这是想象层面的东西,柯屿脑中空白一片,像提笔时忘了自己的名字。
他压着深呼吸,不动声色地与商陆视线相触。
商陆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站街女而已……他都差点被卖去泰国了,新葡京老葡京金沙威尼斯人英皇银河,他哪一家没有被梅忠良逼着逛过?
厚厚的一本接一本的笔记本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记录、总结、背诵,页角被翻卷边了、纸被翻破了、封面被磨毛了,那些浩如烟海的素材成为字、成为画,在长久的背诵模仿锻炼中成为下意识、成为肌rou记忆,存入了他无可救药漆黑一片的心里。
他的脑海里空空如也,他的脑海里如山如海。
柯屿把手上的烟蒂在地上捻灭,又重新摸出一支,从这里开始进入戏。
他做出被敬烟的模样,偏头,单手拢住火苗,深深吸一口后冲对面不存在的站街女脸上吁了一口。
“三更富,五更穷,清早开门进当铺——靓女,干什么想不开,要做穷赌鬼的生意?……什么,我哪里有钱?”他抱臂搭着,居高临下饶有趣味地勾着一抹笑,“皮带扣看着贵?你喜欢,我送你啊。”说着懒洋洋就要解扣子。
叮当响一声,他咬着烟又把衬衫掖回去,率自笑了起来:“喂,你看你同行都在笑我,别玩我啦。”把濡shi的烟尾反手夹给她,挑眉,又推搡一下,“抽啊,赏你你不要?索嗨。”
虽然骂人“索嗨”,但语气慵懒并无恶意,神情中始终有一层漫不经心的戏谑,仿佛只是顺手逗她。
他心思的确不在这里,如果站街女够敏锐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并不放松,始终在紧锣密鼓地四处扫视,像台Jing密的扫描仪一样扫着新葡京外斑马线上穿梭不停的行人。
果然,他的眼神一动眉头一展,“走了,”
烟仓促地扔到脚边踩了两下,走的时候顺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哥哥祝你恭喜发财仙乐无边,钱包比屁股肥咯。”
一段即兴有粤语有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