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在生我的气么?”沈妙棠笑yinyin地剥了颗葡萄送到夙尽怀唇边,毫不意外地看见太子殿下别过了脸,她倒也不甚在意,手腕一转将之喂在了自己嘴里,“还是昨夜的模样讨人喜欢。”
她不提还好,一提及便又激起夙尽怀尚未压下去的火气,只是下了床的太子倒是冷静克制得多,虽然不虞,却也只是用那双深邃黑眸淡淡地扫过来:“东宫之外,不要放肆。”
“哦?”沈妙棠明知他是在提醒自己,等下面圣时不要失了分寸,却偏偏要曲解他的意思。她离了自己的位置凑到夙尽怀身边:“殿下是说,只要回了东宫,无论何人何事,便能由着我的性子?”
她语气里明明无甚旖旎,可夙尽怀偏偏就明白她又是在暗指那档子事。太子殿下冷着脸抬手将她与自己隔开:“你既已是太子妃,东宫内务自然任由你来安排。”
“东宫诸人也可随你差遣,”他微微抬头看着沈妙棠的明亮凤眼,“当然,本宫除外。”
“真是好没意思的自由。”沈妙棠似是抱怨了一句,却又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她心中觉得这太子殿下真是有趣的紧,明明恼着她,可又认认真真地把她当妻子看待。
两人都静下来不再说话,沈妙棠一门心思与那葡萄作对,夙冬怀不动如山地端坐饮茶,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见了侍人传话:“陛下传召,殿下、娘娘,这边请。”
“儿臣参见父皇。”两个人一同拜下去,礼节上都是令人挑不出错来的完美端庄,只是已多年未向谁行过礼的沈妙棠颇不喜欢这个姿势,虽低着头,却视线乱晃。
她只能看见一双点缀这珠玉的锦靴踩在地上,可那靴子的主人似乎并不急着让她们起来,反倒是像确认她的身份一样唤了她的名字:“沈妙棠?”
这声音实在好听,吐出的每个字都温柔的像是在舌尖上噙了半晌,碎玉投珠一样撞得人心尖儿发痒,微沉的嗓音也极其动人,浓醇如美酒一般令人回味绵长。
“儿臣在。”沈妙棠一边应了,一边抬头去看今上的脸。
与夙尽怀五分相像,却是截然不同的贵气与端庄,一身明黄本来极容易落入俗套,但因着他那张过分俊丽的脸,反倒让人觉得他生来就该如此高高在上。
饶是沈妙棠也不禁怔了片刻,岁月流逝似乎只为他添了慵懒风情,这人高坐在明堂之上,哪里像是年近不惑的模样。
在她观望君王容颜的同时,君王也微眯着一双柳叶眼在沈妙棠面上打量:“到底是他的女儿,生的真是漂亮。”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不过是将她沈家两代人都一起夸着了,只是沈妙棠想着自家父亲那张古板的脸,怎么都觉得这着实不像什么好话。不过这个“他”倒是分不清男女,或许今上说的是她那未谋过面的娘亲也未可知。
但不管心里头如何寻思,沈妙棠还是要礼数周全的接下去:“儿臣不过蒲柳之姿罢了,哪里比的上父皇圣貌轩逸、丰神俊朗。”
身居高位的人自少年时便已听腻了这些关于他外貌的激赏,听了沈妙棠的话,也不过是微勾了一下唇角以示礼节上的欣悦,然后便淡淡的一摆手:“起来吧。”
瞧着两人都站了起来,夙祈尧才看着沈妙棠再度开口:“棠儿,你可知朕为何选你做太子妃吗?”
为何?沈妙棠的眸光冷了一下,还能为何,一为钳制笼络她那位爱女如命的父亲,二为将她身后的锦润钱庄把控在皇家。只是她不能这样答话,现下在她眼前这位是天下之主,纵她不在乎自己这条命也要顾及父兄。思及此处,沈妙棠又是一拜:“儿臣愚钝,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棠儿,你是聪明孩子,”夙祈尧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妙棠,“欺君的罪有多大,不必由朕来提醒你吧?”
“父皇这话真是教儿臣愈发糊涂了,”沈妙棠似是十分疑惑地抬眼看他,“儿臣不过是笨一点,这也是罪过吗?”
明明是十分简单的对话,听着却又暗藏玄机,无论是故作亲切的父皇还是假装纯良的沈妙棠都教一旁侍立的太子殿下觉得十分诡异。他听得出来,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里果然如他所料,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可是看两人对峙的局面,原是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棠儿,朕知道你在想什么。”高位上的俊美雍容的男人轻叹了一声,微蹙眉尖儿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忍再做苛责,反而要疑心是不是自己何处冒犯了。沈妙棠看着他轻轻扣了扣龙椅的扶手:“你若在朕这个位子上,便能明白,有些事纵使令人生厌,朕也必须去做。”
夙祈尧忽的站起了身,自那高堂之上一步一步走下来,步履之间尽是从容优雅,那是只有受着天下供养才能浸yIn出的怡然姿态。他踱到沈妙棠面前站定:“朕确实算计了你。”
“你锦润钱庄仅仅三个月的收益,就抵得上我朝一年赋税收上来的银两,纵使朕确信沈相忠心耿耿,也不得不稍作警惕。”夙祈尧的语气依旧轻缓,微暗眸光却透出深深的思量,“可是棠儿,朕促成你与怀儿的这桩婚事,却并不是为了将锦润钱庄从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