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为什么,”于氏黄夫人艰难地摇摇头:“早在继先的病拖到五年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过这件事,可他却说自己会想办法治好的。到后来,儿子眼看不行了,我又求他带儿子去仙源山治一治,他依旧死活不肯。我也不知为何他再也不肯回那里去,就连当时他在仙源山学医师的几个同窗好友,在他下山之后就再也没见了。人家还几次写信给他,他也不肯回一个字。”
苏好意听了黄夫人的话,忍不住在心里琢磨,黄廷礼为何再也没回仙源山,难道他是仙源山的弃徒吗?
黄廷礼医术再高,只怕也超不过仙源山的那些夫子们。这里也去仙源山不过千里之遥,想要去那里也并不难。
既然在儿子死后,他都苦苦不肯放弃,为何在当初人还活着的时候不想尽一切办法救治呢?
黄廷礼在仙源山学医和司马兰台隔了二十年,二十几年后,司马兰台依旧能看到他的名字,足以说明他是仙源山承认身份的弟子。
此时屋内,司马兰台和黄廷礼依旧在讨论黄继先的病症。
转念一想,不对。
因为司马兰台曾经在仙源山的弟子簿录里看到过他的名字,如果是弃徒的话,早就把他的名字抹去了。
黄廷礼也没阻拦。
司马兰台观察了半天,将手洗净,从黄廷礼开的那些药方里拿出一张,说道:“依在下看来这一张应该是最对症的,只是还需再添上一味药。”
司马兰台仔细看过了水晶盒子里的肺叶,上头有老大一个肿块,几乎将整片肺都侵占了。
司马兰台为了研究透彻,从那肿块上切下一小片来仔细查看。
“桑枝?”黄廷礼不解:“这东西不过是祛风止痛的寻常药材,怎么能治这种疑难病症呢?”
他给儿子用的药可都是功效显著的名贵药材,这寻常草药哪会管用?
“这方子是我最初开的,”黄廷礼望着那已经泛黄的纸页说道:“只是连着吃了一年多,却并不怎么见效,所以我才又换了方子。不知你说要加一味药,是要加什么呢?”
“前辈没有试过桑枝吗?”司马兰台问他。
司马兰台也不恼,只是说:“如若要在下开方子,便是在您这方子上再加一味桑枝就足够了,当然,要炙过的。”
“呵呵,我还当你这仙源山的弟子有多高明的手段呢!”黄廷礼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将自己的药方尽数收了起来。
“桑枝除了有以上的功用,还有通经除痹的功效,令郎年幼体弱,不该用虎狼之药为臣。”司马兰台道:“反倒是药性柔和些的更适宜。”
“若是小病,自然可以用一些草药。可他生的是肺痈,若不用猛烈些的药,只怕挺不到十六岁。”
黄廷礼随后走出来,向司马兰台道:“你年纪轻轻自以为学到了本事,告诉你,就凭我近三十年的经验也对付不了的病症,你一个小娃娃加一味桑枝就想治好?也太不自量力了!”
苏好意听了不高兴,说道:“黄前辈在仙源山也不过才学了三年而已,就以神医自居了,我师兄早已是圣心学宫的佼佼者,却也远不如你倨傲。”
司马兰台见他有逐客之意,便也不等他发话,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苏好意见他出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叫墨童把车套上,继续赶路。
于氏一脸歉意,向司马兰台他们赔罪道:“真是对不住了,他就是这么个古怪脾气。”
“滚滚滚!别在我这里讨嫌!”黄廷礼恼羞成怒,虽然嘴上让苏好意他们滚,自己却先冲出门去了。
黄廷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格外难看,显然苏好意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黄夫人不要放在心上,您多保重。”苏好意笑了笑,错又不在于氏身上,何况她才是最可怜的。
儿子死了,丈夫又这般性情,简直是在苦海里泡着,见不到岸。
马车走了一段路,苏好意才向司马兰台发问:“师兄,黄廷礼不肯回仙源山求助,是不是因为他只在不已堂待了三年,连究识馆也没升上去?”
第305章 休言万事转头空
其实苏好意也不是凭空猜测,不管怎么说,当年黄廷礼肯定是由于某种原因离开了仙源山,未能继续研习。
而他必定对此心存芥蒂,所以后来才不肯再回去求助,甚至与当年的同窗也断了往来。
人生境遇有千万,但性情是首要的一点,黄廷礼性情执拗,遇事不肯变通,这足以导致他把路越走越窄。
苏好意慨叹道:“这倒让我想起我娘说过的话:有的人知道前头是南墙,便早早地掉转头去寻别的路了。有的人是看到了南墙,也就不再往前了。有的人是撞上了南墙,才知道这条路行不通。有的人撞得头破血流,却还是不肯换条路走。黄廷礼就是最后的一类人。”
再说黄廷礼,他被苏好意气得要死,自己疯了一样四处乱走一气。
直到太阳偏西才又回到家来。
妻子已经做好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