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前几个月刚来过护国寺一次,还记得爬山时的艰辛,眸中不由带了一丝抗拒,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他望着半山腰,目光显得深邃而静默,眸中竟是多了丝平日没有的哀伤。
沈娇不由怔住了,也咽回了那句,“昨晚下了雪,山路怕是不好走,改日再来吧。”
山上树木茂盛,说是遮天蔽日都不为过,虽说出了太阳,台阶上许多雪还没来得及融化。
沈娇走得很小心,两人静静往上爬了上百阶,陆凝才从回忆中回过神,这才发现小姑娘走得格外艰难。
她是当真缺乏锻炼,才走了不过一百阶,呼吸就已经乱了,脚步也好似沉沉的,有种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感觉。
陆凝这才想起,上次来护国寺时,她气喘吁吁、走走歇歇,却依然难以支撑的场景。
因着要爬山,抱着她走路,自然不方便,陆凝直接屈膝在她跟前弯下了腰,“上来。”
他声音低沉,却又很坚定,宽大的背影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沈娇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想到他瞧不见,她才温声道:“我还可以坚持,不用你背,等撑不住了,停下休息一下就行。”
山路本就不好走,此刻台阶上还有雪,背着人,更难走,万一脚底打滑,太危险了,两人一同行走,其中一个不小心出个意外,另一个还可以伸手拉一把。
沈娇不愿给他添麻烦,陆凝却没有起来的意思,见她不肯上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冷,“快点,别浪费时间。”
他一凶,沈娇就怂了,只得乖乖趴在了他背上。
她这点重量,对陆凝来说,自然轻得很,他依然步履从容,比她走得快多了,沈娇刚开始还紧张地瞧着他脚下的路,唯恐他踩到积雪,会脚底打滑,谁料他从头到尾,都走得很稳。
今日根本没人来护国寺,蜿蜒的小道上仅有他们两人,这样往上看时,无端就生出一种寂寥感,见他始终很沉默,沈娇心中不由有些打鼓,忍不住想与他说说话。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前沁出的一层薄汗,小声问他,“夫君,你累吗?不然我下来自己走吧。”
陆凝没理,依然在专注地背着她上山,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沈娇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大对,其实在床上时,她就感觉到了,平日,他情动后,甚少这般隐忍,今日却只是吻了吻她,就停了下来。
沈娇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莫名有些不安。
接下来的一路,他都很沉默,沉默到沈娇甚至不敢与他说话了,她将小脸贴在了他脖颈上,安静地趴在了他背上,没再打扰他。
他一直将她背到山上,才将她放下,随后便带她七拐八拐去了一处很隐秘的小院。
院中种着松柏和竹子,除此之外,还种着许多花,乍一走进,沈娇甚至有种来到世外桃源的感觉。
陆凝带着她,走到了一间卧室,门上甚至上着锁,陆凝取出钥匙,将门打开后,就带沈娇走了进去。
沈娇这才发现,案桌上供奉着两个牌位,牌位无名无姓,只刻着阿爹和阿娘,瞧见这略显稚嫩的刻痕时,沈娇不由怔住了,下意识看了陆凝一眼。
陆凝一身黑色锦袍,薄唇紧紧抿着,俊美的五官显得格外深邃,他已经朝紫檀木牌走了过去,拿起一旁的布巾,仔细擦了起来,认真擦完,他才丢下布巾,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拂过上面的刻痕,随后才将牌位摆回原来的位置。
从头到尾,他都很克制,这种克制却无端让人觉得压抑,似乎,但凡他失控,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陆凝始终垂着眼帘,哪怕他不曾言语,沈娇也能感受到他刻意压制的悲伤。沈娇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他,以至于,她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怔怔望着他,甚至不敢出声打扰他。
陆凝取出三根香,点燃后便递给了沈娇,这才看了小姑娘一眼,他瞧出了她的不安,却不曾解释什么,只低声道:“去磕三个头。”
他每次说话,都是一种命令的语气,本该让人反感,这种话由他说出来,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似乎,他就该这样说话。
沈娇乖乖点了点头。
沈娇不清楚供奉的是谁,甚至不敢去猜“阿爹、阿娘”是谁刻下的,她依照本能走上前,将香插在了香炉内,随即便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她跪拜的动作很认真,因察觉到了陆凝对他们的态度有些与众不同,她丝毫不敢敷衍。
望着她跪拜的动作,陆凝周身冰冷的气息,才稍微融化了一些,多了一丝人气儿。
自从去了韩国公府后,陆凝还是头一次在两人的忌日过来,怕引人注意,他一直都很小心,今日也是因为下了雪,清楚没人来护国寺,他才想带她过来看看。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他们都已成了亲,他总得将人带来给父皇和母后瞧瞧才行。
陆凝也点了三根香,在香炉内插了下来,随后跪在沈娇身旁磕了三个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虔诚,似乎上面的人,理应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