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枳!?”周行荡站了起来。
“谢谢你啊。”宋枳笑了笑,声音轻得能飘起来,他忍着疼,想着迎春花下埋着的金鱼,指尖攥着毛毯的一角,像抓住了什么希望般,他的语气忽地又轻快起来:“我这条命,到这儿也就结束啦。”
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事想要反悔,可是来不及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就好了。”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宋枳缓缓地闭上眼睛,悔恨和懊恼绞得心尖发痛,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他听到周行荡喊他的名字,才想起一件也很重要的事。
再重来的话,少跟周行荡吵架,努努力,努力喜欢周行荡一点也行啊。
……
……
……
“不是我说,宋枳,你唱歌真的太难听了。”
漫长的沉寂黑暗里,没有刻意收敛语气的声音听上去盛气凌人,混在噼里啪啦的雨里钻入宋枳的耳廓。
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脚掌抵在床尾的栏杆上,心想,完蛋玩意儿,周行荡个渣男,床上夸他叫得好听,下了床翻脸不认人嫌他唱歌难听了?
滚他妈的,今天就散……等等!
宋枳抵着栏杆的脚动了动,后知后觉地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腿一伸就能碰到栏杆,明显局促的空间,显然不是周行荡卧室里那张超大SIZE的双人床。
他这是在哪?做……做梦吗?
……他不是死了吗?
抱着某种不确定的惶恐,宋枳一时间不敢睁开眼睛,脚在栏杆上划过,很快就到了头,直直地悬空在床沿边。
脚趾碰到了谁的裤子,布料柔软,宋枳忍不住蹭了蹭。
“你变态啊!”裤子的主人——周行荡像触了电般猛地跳开,也不顾镜头的录音功能还没关,迫不及待地要把宋枳非礼他这件事昭告天下:“你蹭哪呢?!”
宋枳愣了下。
他蹭哪了?他不就是隔着裤子蹭了下腿吗?周行荡把他压在床上乱蹭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守男德?
宋枳睁开眼,没曾想正好一张帅脸怼他的眼前,他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谁了后,瞳孔微微放大:“季原?”
季原,跟宋枳同为春蓝娱乐练习生,被公司一起送来参加选秀。
宋枳喃喃:“……你怎么在这里?”
“啊?”季原刚洗完澡,刘海shi漉漉,露出纯良的鹿眼:“我听说你初评级回来后不舒服,就趁还没熄灯来看看你。”
初评级?
宋枳的脑子嗡嗡地,在懵然中快速地运转着,他越过季原的肩头看向周行荡——
周行荡穿了件粉色短袖,他皮肤本来就好,粉粉嫩嫩的颜色穿在身上,明艳白皙的脸像软软的糯米糍。初评级的圆形贴纸贴在左胸口,张扬而骄傲地向所有人展示他是出色的A班练习生。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宋枳猛地坐了起来,嘴唇颤抖:“现在是哪一年?”
季原眨了眨眼:“2017年啊。”
藏在胸腔里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鼓噪不安地把宋枳不确定的想法一点点放大,他不顾季原和周行荡的惊诧,光脚下了床,奔到窗边。
二零一七年八月盛夏的苏城是由一场又一场的大雨组成的,连绵不断,雷声訇訇,横贯长空。
不远处的训练楼里亮着灯光,在大雨中看不清晰,隐约间有人影晃动。
“阿枳,你怎么啦?”身后传来季原的询问声。
“对啊,你发什么疯?”十八岁的周行荡装得看他哪哪不顺眼,关心也要凶巴巴,跟在季原后面问,显得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你做噩梦了?”
宋枳没有理会他们,他推开窗,夏日新鲜的空气瞬间钻入胸腔,狂风卷着暴雨也跟着扑了进来,吹得窗帘哗哗作响。
“阿枳!床!床!”
“我|Cao宋枳你他妈疯了啊!”
在兵荒马乱中,宋枳闭上眼睛,任由雨珠生硬地砸在他的脸上,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他重生了。
他重新回到了2017年。
这一年夏天,他才来参加《爱豆训练营》,刚刚结束了初评级,他还是宋家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身体健康,能跑能跳,意气风发。一切还没发生,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有希望。
选管闻讯而来,敲开宿舍门的时候,窗户已经关上了,周行荡随手扯了条毛巾丢到宋枳的怀里,下意识把他挡在身后,心里对宋枳的发疯行为烦躁的要死,宋枳却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周行荡微怔,侧过脸。
宋枳对他笑。
周行荡:“?”
……笑那么好看是想让他顶罪吗?
宋枳却问:“你觉得我唱歌难听?”
周行荡拧了眉:“对啊。”
宋枳:“我不信。”
周行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