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丫头赢了老夫的棋,就送件礼物给你做个彩头。”老人家笑道。
“这个花园是先前屋主留下的,老爷子去过一趟欧洲,就特别喜欢那边的风物。他瞧着花园顺眼,就不许人动。后面的花园是搬过来后嫡母后新做的,里面养了很多花,她和我大嫂都喜欢那个花园——回头带你去看。”
江誉白得了一点闲,到处寻她的身影不见,好容易见她从玻璃门外推门进来,忙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心有余悸道:“我还当你生气跑走了。”
南舟笑道:“我生什么气呀?”然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都没再说下去。
南舟笑了笑,笑得很勉强。老先生瞧出来了,“怎么,你爹对你不好?你爹要是不要你,就过来给我做闺女,天天陪我下棋。”虽然只是老人家的安慰话,南舟听了还是很感动。
江誉白有些诧异,但在花园里下棋的老先生——那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说话间他这才好好看她,难得见她梳了爱司头,长发盘起来,鬓角别了镶钻的发夹。一条葱色晚礼服,还是没穿旗袍。他私想着她穿旗袍应该是顶好看的,但今晚穿礼服也好看。因为腰细,更显得盈盈纤纤,亭亭玉立。耳朵上一对祖母绿的耳坠子,同她的礼服颜色搭成套。她说话的时候,耳坠子轻轻晃动,像水面上起的一圈一圈的涟漪。因为眉目本就浓重,浓妆反而显得拖累,只化了一个淡妆,却也于洁净无邪里透出一丝艳色。
他笑,“小帆船真厉害……是什么东西,不怕人家放只虫吓唬你?”
老人家不以为然道:“不着急,我知道还早着呢,这盘棋下完才能开始。”
老先生自嘲地笑道:“不行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是谁家养出来这样聪慧的丫头,做你爹怕是夜里都要笑醒。”
南舟被他勾起了棋瘾,想着回去也是无聊,便笑着走过去坐下。没有桌子,棋盘放在长椅中央,两人分坐两端。南漪低头一看,发现他在下排局。她不见得棋艺有多高明,但胜在记性好,每盘棋的重要步骤她都能记住。加之又喜欢看排局,看得多了,很容易融汇贯通。
老人家一抬头看见了南舟,紧锁的眉头顿时松开了,冲她招了招手,“原来是小姑娘你啊!过来过来,陪老头子下盘棋。”
南舟自然推辞不要。老人家脸一冷,便是很有威严的面容,“凡是同老夫下棋的,赢了都要收个彩头。丫头,你可不要坏了我的规矩。”
“去看花园了,不过,树多花少。”她笑道。
大厅飘过来的音乐声变了调子,她估摸着差不多宴会要开始了,便开始往回走。她想抄一条近路,刚走了一小会儿就有人跳出来厉声问:“什么人!”
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就是他的家。这样一想,觉得也就是这样的家庭才配得上他的风度气质。又想到去银行那日,她傻傻地说自己是少帅弟弟的未婚妻,脸腾地就红起来。她从来也没问过他的出身,因此也不觉得是被他欺骗。只是现在想起来,也就剩一句“原来如此”。
南舟抱歉道:“我是来赴宴的,宴会好像要开始了……”
“我知道丫头你有点水平,跟老夫下棋,可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老人家重新摆好了棋盘。
南舟没什么胜负心,对年纪大的慈祥男士有种天然的尊慕。因为尊敬对手,便不会故意深藏不露。两人对垒了一局,南舟凶险得赢了。
南舟记性好,想起是那天码头和裴仲桁下棋的老人家。她这一愣神的功夫,那个侍从冷着声音问:“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西式的花园讲究均衡、比例,高低有致的花木规规矩矩,穿插着喷泉、雕塑。整个布局似乎是一览无余,但走着走着会发现每一条路看上去都一样,通往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虽然挂着彩灯,但也仅仅能看清一点路而已。
“刚才去哪里了?”
南舟思忖,来赴宴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那日裴仲桁对他谦恭有加,怕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她也不愿得罪人,于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南舟被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是赴宴的客人。”那人看她穿着打扮的确是赴宴的样子,缓了神色,伸手一扬,“小姐,顺着往前走,第三个岔口走过去,然后左转走到底就是大厅了。”南舟谢过他,错身走过去,余光却瞥见他身后长椅上有人正在对着棋盘蹙眉。
“不能吧?”南舟把盒子放在耳边摇了摇,没听到虫叫。“是位老先生呢,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吧?”
南舟虽然说着不信,却把盒子塞到他手上,“你替我看看。”
他看得有些久,久到她面颊上的霞色越来越浓。他再这样看下去,南舟都要疑心自己成白灼虾了,于是把手里的锦盒拿给他看,得意道:“刚才在花园里同人下了盘棋,赢了奖品。”
看耽误的时候久了,不好再耽搁,南舟便起身告辞。老人家却叫她稍等一下,然后低声同侍从说了句话。那人应了声“是。”便退开了。不过片刻,那人捧着一个小锦盒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