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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这个词在叶朗星这里肯定是好词,尽管它被肆虐过,满目的狼藉,叶朗星还是努力在残骸里找到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一个箱子。
箱子的样子看上去就很有年头,不大,也就比叶朗星的拳头大上那么一些,外面天蓝色的喷漆因为时间的消磨掉了不少,露出底下木头的材质,发黄的颜色,跟上面配的暗暗的黄铜小锁相对应。
“这是什么?”死神有些好奇叶朗星如此宝贝地将这个小箱子抱在怀里。
叶朗星对他笑,笑得很阳光,“这是我的愿望箱子。妈妈收养我之后给我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给了我这个东西,他说,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眼下完成不了,可以记下来,存起来,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可以一一去做。”
箱子被叶朗星打开了,里面躺着被团成球的小纸团们,叶朗星拨弄着这些小球球,捻起一个,没有搓开这张陈年的纸,只是望向死神,微微透露出一丝悲伤,“这些是我暂时无法实现的愿望,我失去了全部实现它们的机会,因为我再也长不大了。”
“布恩叔叔,就在我剩下的时间里,陪着我实现我能做完的愿望吧。”
死神答应了,他们开始玩起了抽签游戏,一个纸团是一张签。
第一张,去吃东街巷子里的那家重庆小面,要多一两的面,辣子不能少,油泡子也要多来几个。吃上那么一口,辣得爽快,嘴唇肿出的小红圈被冰饮料的凉气压着,呼哧呼哧喘得快乐。
第二张,小巷子里的野猫野得出奇,不待见任何愚蠢的人类,最后也不得不被人捏住命运的后脖颈,任人揉捏,摸皮毛,揉rou垫,一番Cao作下来,野猫对着空气里好像不存在的人龇牙咧嘴,而空气里的那两个人早已去了下一个地方。
第三张的小纸条已经被叶朗星扔进垃圾桶,不远处的Cao场上,运动风的短裤少年正倒栽葱地倒在足球门边,摔得有些懵逼,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叶朗星笑他的狼狈,边笑边跟死神解释,“他小时候老欺负我,我就想过,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他摔个狗啃泥,在别人面前闹个大笑话。”
“现在没有别人,只是让他简单摔了一下,算是便宜他了。”
叶朗星哼哼,少年人的那点朝气就像午后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暑热,热烈着,却也开始慢慢回落,回归到平静,这点平静又在他重新抽过签之后被打破。
落霞般的红布上了他的脸,他一只手把纸团塞到死神手里,另一只手抓紧了死神空起来的那只手,声音有些小却也坚定,“布恩叔叔,你答应过我会陪着我的,不能反悔。”
死神怎么会驳回叶朗星的请求呢,他拆开纸团,上面写的是,想要握住布恩叔叔的手,要十指相扣的那种。
叶朗星的手指在死神的手掌内侧划着试探性的圈子,尝试着往死神的指缝里靠,死神的手为他开放,让他轻易地就把各自的指缝对上,扣好。
亲密无间的牵手动作,开了后续很多次亲密行为的头。
从这时候开始,叶朗星的愿望也从起初的童稚,简单,容易完成的小愿望变成后来需要他人参与,配合度越来越高的大愿望。
牵手,拥抱,喂死神吃他曾经觉得很好吃却来不及喂给死神的美味食物,送给死神他碍于羞耻心不曾送出的爱心礼物。
等等……等等……等等……
有一个最亲密也是最致命的愿望是要留到最后的。
再次之前,还可以实现一个小愿望。
这片的游乐园已经荒废了,死神为叶朗星开启了摩天轮,重新亮起的灯泡串子仿佛成了这片区域最后的霓彩,灯光绚烂,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升到空中的最高处。
“布恩叔叔,我们还有多久。”
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快要逼近零点,死神不想跟叶朗星说明他已经看见同僚的身影,像逼近的黑色大云彩,但他忘了,叶朗星看得见,他看得见死神,那么也能看见其他死神。
叶朗星昂起头,凑近死神,低声说:“布恩叔叔,给我吧。”
“亲吻我,带走我,我不想接受除你以外的死神的吻。”
不等死神回答,叶朗星果断地伸头过来,柔软又颤抖的唇就这样贴向了死神。
被死神掠夺生气的过程是极为短暂迅速的,可在死神看来,那是一个慢镜头,叶朗星对他说谢谢,叶朗星的头垂了下来,小脸煞白,本就清瘦的少年身体在他怀里轻得仿佛没有实感,却有那样沉重,重重压在他的心头。
他有情绪被这股重量压了出来,落在他的眼眶里,化作汹涌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死神不敢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脸。
他不应该有这种情绪,早在他成为死神的时候,哭与笑,爱与恨,这些都是他们被剥夺走的情感。
他们的身体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如今这具躯壳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愤怒。
“不许你带走他!”
死神愤怒地吼向敢从他怀里把叶朗